「剛剛我在鄰房說的話,你們都聽見了是麼?」封鈴笙站在房門口,俏麗臉龐因暗夜燭光飄搖,而蒙上一層晃動不定的陰影。

眾人面面相覷,夏侯儀吶吶開口:「我們……我們不是有意要去聽的。」

封鈴笙抬手扶住房門半晌不語,歎了口氣後逕自往房內長凳一坐,低聲道:「……不打緊,儀弟,這事兒我本無意隱瞞,事關你為何捲入這起風波,我想你也有權曉得……如果你不累,我現下說給你聽好麼?」

「我一點都不累……」夏侯儀方開口回答,古倫德卻咳了聲:「那麼,我去樓下壓壓酒蟲,你們慢慢聊。」

「欸,那…我也還沒把銀子給藥舖老闆……」

見慕容璇璣與古倫德作勢要走,封鈴笙苦笑著搖了搖頭:「古兄、璇璣妹子兩位留步,這原不是什麼機密,兩位就當是個故事聽聽罷,我不在意。」

古倫德與慕容璇璣對視一眼,也不再避諱,登時圍著木桌坐定,封鈴笙微一思考,才悠悠說起多年前的往事。

「這要從十七年前說起……在我五歲那年,爹娘在一場橫禍中仙去,我的師尊,也就是人稱『驚天神叟』的天瑤派創派祖師雷禁,與我爹有著多年交情,師尊念在故友之情,將我這孤兒帶回黃山紫杳峰收回門徒。」

「師尊修為才智極高,當時可稱得上天下第一,他老人家收徒既少且嚴,又嚴令本門密法絕學不可外傳,因而我們天瑤派在中原術劍一流中不但最為神秘,弟子術法修為亦遠勝他派。如你們所見,那周崇朱浩貴為一門之尊,在我大師兄威壓下敢怒不敢言,便知我天瑤一派在中原享有何等威名。」談起本門,封鈴笙向來明朗的神情更添自信,言談中自然流露身為天瑤一份子的驕傲。

「師尊是念在故人之情才收我入門,眾弟子中自然以我修為悟性最差,三位師兄則大為不同,個個都是師尊精挑細選的俊秀良材。」

「大師兄秦惟剛長我十數歲,我入門時已代師尊掌管門務,在各派間頗有名聲;二師兄常逸風是年長後才拜入師門,年歲甚至比大師兄還長,因此在紫杳峰上與我最要好的,就是僅長我五歲的三師兄皇甫申了……」

封鈴笙正自陷入回憶,夏侯儀與慕容璇璣卻猛地吃了一驚:「皇甫申?」

「怎麼了?」封鈴笙茫然脫口一問,夏侯儀定了定神卻道:「不,沒事……這姓氏少見得緊,封姊姊別在意,繼續說罷。」

「呵,夏侯氏在中原可也稀罕得很……」封鈴笙輕笑一聲,又接著說了下去:「我和三師兄可說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對我而言,他是父母雙亡的我在紫杳峰上唯一的親人。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在我還未明白什麼是男女情愛之前,我就喜歡上了他……」

宛如藉著回憶體會某種雋永的情感般,封鈴笙幽幽續道:「三師兄與嚴肅冷峻的大師兄、童心未泯的二師兄不同,他平常並不多話,總是一個人默默地不知想些什麼,可是當我搞砸了事、惹師尊生氣,或是早該熟習的咒法一直學不會時,他總是二話不說幫我解決;當我沮喪懊惱時,他也會耐著性子聽我發些孩子氣的牢騷……」

封鈴笙頓了頓,燭光下的表情添上一抹悲傷的微笑:「他……總是那樣溫柔地望著我微笑,像是世間所有不如意,他都會一肩挑起……然而,我從入門以來,就察覺師尊並不喜歡三師兄,直到三年前,我才曉得是為了哪樁。」

「三師兄他……他是凶年凶月出生的闇星之子,師尊收他入門是為了就近監視,並嘗試能否以神通聖法鎮懾他的荒魂凶性。但是在三年前那場煉法,三師兄的火咒不知為何脫縛化為猛烈黑炎,攻破二師兄的護身禁制,二師兄僅以身免。師尊長嘆一聲將不知所措的三師兄封縛於法壁之中,當晚便告知我們三位徒兒,他老人家意欲將三師兄逐出門牆……」

「大師兄極力贊成此舉,我則拚命反對,師尊最終雖無改變心意,然而經我力說,師尊也沒廢掉三師兄的修為,只是不許他再修練天瑤絕學……師尊對三師兄並非沒有師徒之情,然而那闇星荒魂絕非人智所能化解,他老人家也只能出此下策。可是……」

封鈴笙聲音一冷,語調也帶著不悅:「三師兄離開一年後,大師兄卻偷偷向師尊提親,希望能娶我為妻。師尊欣然答應,可是當大師兄問我意願時,我才想起那日他力主將三兄逐出天瑤,定是懷有私心。經我當面質問,大師兄也承認了,同時卻又力陳三師兄身懷戾性,並非可託付終身之人。我又是生氣又是難過,對師兄發了一頓脾氣,思及三師兄為此受的委屈,心裡越發想念起他來……」

「最後我熬不住想他的念頭,在那晚偷偷離開紫杳峰,漫無去向四處尋他去了……」

封鈴笙歇了口氣,倒些茶水潤唇,半晌盯著杯緣閃爍的燭光又說了下去。

「我一離開就是半年,三師兄自離開後音訊全無,我也不知去哪兒尋他,只是一個市鎮行過一個市鎮,像條無主孤魂般走走停停。途中偶爾擺個攤子替人斷命,或幫人避邪去禍賺些盤纏,日子也還過得去。就在那年中秋前夕,我一路到了太原……」

封鈴笙忽地笑了,飄忽得像是那晚的神秘月光。

「夜裡月色正明,我遊心忽發,帶了罈酒去晉陽湖賞月,涼亭裡已有先客來到,我正要出聲招呼,那人恰巧轉過頭來,我在月光下看清他的眉眼,差點不敢相信,那居然會是三師兄……」

「……我從沒想過,天下事竟會如此之巧,或許……或許真是天可憐見罷……」封鈴笙低眉嘆了口氣,慕容璇璣忍不住好奇道:「鈴笙姐,這定是你們三生有緣,所以千里來相會,我聽娘這麼說過,是罷?」

「是啊……不然以天下之大,怎能如此湊巧?師兄也沒料想會遇上我,兩人驚喜之餘,一邊交杯互敬,一邊互敘這些日子來的種種。那時我心裡歡喜萬分,沒一會就醉了,迷迷糊糊間,只記得三師兄把我抱回房內榻上,他……他乘著三分酒意靠上來,我並沒有拒絕……」

 

※ ※ ※ ※ ※ 

 

封鈴笙從一片黑暗中醒來,只覺月光如此爍亮。

腦袋還有些昏沉沉的,然而適才發生的一切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拉緊薄被揪在胸口,異樣的感覺不住在週身摩擦著,就像那只粗糙的手掌,什麼都變得敏感而深刻。封鈴笙輕輕轉身,看見自己的簪與釵橫在枕邊閃著金光,還有窗邊那個只披了件長衣,卻更顯偉岸的背影。

「……『冰華如霜,明月亦寒』。今晚應是中秋團圓之夕,月色卻這麼冷……」

男人的喃喃自語,在極端靜寂中清晰可聞,封鈴笙撐起身,輕聲喚道:「三師兄?」

皇甫申轉過身來,俊朗端正的臉上滿是歉意:「……笙妹,妳不該出現的。只怪我孤身在外,一時寂情難抑,竟對妳做出這等糊塗事……」

封鈴笙黑藍的髮浪般搖了起來:「沒這回事。三師兄,你知道的,我打心裡就是你的人了,這件事……我心甘情願……」封鈴笙臉頰紅潮一現即隱,話聲轉過就是堅決的意志:「就算永遠不回紫杳峰也無所謂,咱們……咱們找個沒人曉得的地方一輩子廝守,好麼?」

窗下的他沉默不語,背著月光的臉龐模糊難辨,封鈴笙半晌聽不到回應,聲音顫了起來:「三師兄你…你為何不回答?你不願意麼?」

「笙妹,妳不能跟我走,這樣會害了妳……」

「害了我?此話怎講?」

皇甫申轉過身去,凝視著窗邊反射的銀月光芒:「妳也知道師父因何將我逐出門牆,他老人家並非亂加罪名於我,我的確是凶煌厲宿降生,命中註定逆天?道、荼害蒼生。」皇甫申頓了半晌,輕聲道:「笙妹,即使非我所願,只怕有一天我還是會害了妳……」

「三師兄,我不在乎什麼凶星降世云云!你早該明白我的心意才是……」

皇甫申吁了口氣,回身走向榻邊,在反射的月光中找到那只溫軟小手,緊緊握住:「笙妹,如果你真這麼想,再等我個幾年,好麼?」男人臉上,是久違了的溫柔微笑,似乎又變回紫杳峰上那名一肩頂起天地萬般不如意的少年,封鈴笙一瞬間看得癡了,半晌才道:「為什麼?」

「我曾得高人指點,若能以巨力移宮改曜、分動天河,便可化解我的逆天宿命,甚至成就前無古人的莫大功業。這一年多來我待在西域尋找這巨力的秘密,此回為了些瑣事才回中土一趟,沒想碰巧遇上妳。」

「三師兄你這些時日都去了西域?」

「嗯,據說這秘密就在西域的荒漠之中。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有些眉目,只是這秘密湮沒千年,若要查得全貌,還得花上一段不短時間。我要你等個幾年,便是為此。」

「原來如此……可是要分動天河,那是何等艱難之事,這世間誰有此等大能?」

「自然有!」皇甫申語調變得雀躍,滿腔興奮不知不覺寫在素來冷硬的臉上,看得封鈴笙大感訝異:「千年之前,有人在西域樓蘭國,建造能夠移星換斗的神異機械,傳說中樓蘭毀於一場驚人天災,但那是為了騙過來襲的漢使傅介子,以此機械之能,將樓蘭城移匿異界的障眼法。倘若我能查明這秘密,讓湮滅的樓蘭古國重現於世,定能實現咱們的夢想。」

「三師兄,非是我潑你冷水,此事聽來太也玄奇,你真相信?」

「倘若事出無據,我怎會輕言信它?」皇甫申輕輕摩娑掌裡的手,將她每吋肌膚的柔軟與觸感深深記憶,只因再過不久,彼此又要分隔兩地:「……聽我之言,先回紫杳峰等我,倘若此事成就,我就是人世之尊、天下主宰,那時即便是大師兄也不能阻止我去見妳!」

「三師兄,你說成便成,我當然相信你,只是……我對什麼人世之尊可沒半點興趣,不論如何,你莫要為了一時心急,做下害人害己的傻事,好麼?」隱隱察覺師兄有些著迷於權力,封鈴笙不免擔憂,皇甫申凝了凝眉,正色道:「我明白,此事我自有分寸。」

「嗯,三師兄,我相信你,我會等著你來紫杳峰接我……」

「謝謝妳,笙妹……」見她如此傾心支持,皇甫申也大為感動,一時情不自禁,便將封鈴笙摟進懷裡:「這世間只有妳體解我,即使明知我是闇星降生,也不曾對我有過半分鄙視嘲弄……」

「三師兄,我怎可能如此待你?莫說我本就不信你是闇星之子,那個自小對我溫柔呵護的三師兄才是貨真價實的,什麼凶煌厲宿降生,我寧可相信那是師尊誤算……」

封鈴笙摟住皇甫申背脊,靠在那堵堅實胸膛上,眼淚無聲滑了下來:「從你離開紫杳峰那時起,我的心思早隨你而去,我……我真怕再也找不著你、見不著你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三師兄……」

皇甫申沒有答話,只是來回撫弄著披在封鈴笙背後的秀髮,輕而溫柔地撫著,像是珍惜最有價值的寶物。

「不管你要做些什麼事,我依然一直相信你,只是……當你回來之後,我不要再離開你了,三師兄,看不見你我好難受……」

「笙妹……」

 

※ ※ ※ ※ ※ 

 

「封姐姐?」

封鈴笙沉默許久,夏侯儀不禁出聲輕喚。

「……是啊,我們就那樣共度一夜……」封鈴笙輕聲呢喃,半晌才拉回思緒繼續說下去。

「隔天我醒來時,他已不見蹤影,只留下一封信與幾百兩銀票,說有要事回西域,囑我照約定回紫杳峰等他。我挨了大師兄一頓訓後回到本門,可是幾個月後,我食慾日減,經常想吐,一探脈象才知已懷了三師兄的孩子。我怕被師尊和師兄們發現,只好偷偷離開紫杳峰,寄住到蘇州一個遠房表親家,直到孩子生下……」

「嘩!」慕容璇璣這時一聲歡呼:「那就是說,鈴笙姐妳已經有個小寶寶了!是個弟弟還是妹妹?我要看看!」

談到孩子,封鈴笙似乎高興了些,掩嘴笑開:「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抱給妳看,我生下的是個女孩兒,我思及那晚三師兄有感而發的詩句,把她取名為『寒月』,暫時跟著我姓。……這小寒月啊,像她爹多些,從小就不怎麼哭鬧,總是靜靜地一個人玩,和小時候的三師兄真是一個樣……」

話題轉回皇甫申身上,封鈴笙不覺失了一腔高興,垂首又道:「……在那之後又過半年,我一見寒月便憶起三師兄,時常猜想他人在何方,擔心他是否平安。這思念越來越強烈,我最後終於熬不住,狠下心把寒月托給親戚照顧,一個人到這西域來尋他,沒多久就碰上儀弟了。」

「原來如此……」夏侯儀這才恍然大悟:「封姐姐那時說要找的人,就是這位皇甫師兄了。妳之所以打聽樓蘭,是想若是這麼做,或許就能在哪裡遇到他……」

「鈴笙姐,真是辛苦妳了……」慕容璇璣細細回想這段往事,只覺其中心酸想必無數,真不曉得鈴笙姐是如何度過每個月圓人團圓的中秋夜:「沒想到喜歡一個人,竟然會是這般辛苦……」

「妹子,喜歡一個人有很多方式,妳年紀還小,以後會慢慢明白的。」封鈴笙愁眉未展,重重嘆了口氣:「我這人任性妄為,老給別人惹麻煩,妳可千萬別學我,讓妳娘怪我把妳給教壞了。」

慕容璇璣聞言眨了眨眼:「沒的事,我娘耳根子軟,沒什麼主見,從來就教不了我什麼,若要學,我寧可學鈴笙姐妳。」

封鈴笙臉上浮起苦笑,卻沒答話,夏侯儀此時問道:「封姐姐,妳今後還要繼續找那皇甫師兄……和樓蘭城麼?」

封鈴笙定了定神,堅決道:「嗯,我始終相信,只要能找到樓蘭,也等於找到了他。儀弟,很抱歉為了一己任性而拖累了你,迦夏之窟與磐沙堡的凶險原非我所願,在此跟你說聲對不住。」

夏侯儀忙道:「這事一點都不打緊。只是封姐姐妳如此心誠情深,皇天在上,一定保佑你找到那位皇甫師兄。」說話間少年微一沉吟,便有了決定:「我左右無事,回河州與父母一聚後,封姐姐若不嫌棄,我可以繼續幫忙出一份力。如若那位皇甫師兄不肯負起責任,我替妳用大棒子敲昏了他,讓封姐姐妳把他五花大綁帶回去。」

「哇,聽起來很有趣,我也去、我也去!」

「真是有勞你們了,那麼古兄要往哪兒去呢?」

「老師遺言要我代替他親眼見到樓蘭城,能托你們的福完成他的心願也甚好,反正我一時無處可去,就厚著臉皮跟到底吧。」自葛梅爾死後,古倫德原對未來一片茫然,此時聽聞封鈴笙意欲追查樓蘭,就當是完成老師遺願,也算暫時幫自己立下一個目標,便欣然答應。

「古兄不需客氣。」封鈴笙盈盈一笑,大感振奮,一眼瞥到始終無言的冰璃,沉吟片刻後卻道:「……天下事說也奇怪,或許冥冥中自有註定,咱們因樓蘭而相聚,倘若真是如此,儀弟,你和冰璃姑娘……還有迦夏之窟那奇怪處所,說不定也真與樓蘭有所關聯呢。」

「樓……蘭……?」冰璃輕輕唸著這兩個字,紅瞳又變得悠遠,夏侯儀則脫口道:「咦,真的麼?」

封鈴笙忙擺擺手,付之一笑:「我胡亂猜猜罷了,你別在意。」

眼見時候不早,眾人閒聊幾句後便各自安歇去了。

 

隔天清早,封鈴笙在用餐間決定往傳說中可能埋有樓蘭的更西之地去。

夏侯儀一番思量,發覺近來搜捕他和封鈴笙的西夏兵少去許多,想來風頭已過,正是回家的好時機,便決定先回河州向父母報平安。

冰璃自是跟著夏侯儀回河州,慕容璇璣卻是萬般不捨,嘟嚷幾句還是得跟著封鈴笙、古倫德先往西邊的甘州探查消息去。眾人算了路程,約定半月後在甘州碰面,商議已定便往通涼車行去了。

五人一路說說笑笑,古倫德身為異國之人,任何中土物事皆是新奇無比,慕容璇璣嘰嘰咯咯解釋個不停,兩人間逗趣的對話不時讓夏侯儀、封鈴笙忍俊不住,昨夜悲傷的氣氛也漸次消散了。

不一會來到城西通涼車行,封鈴笙忙著囑咐簡二代辦車馬糧水,夏侯儀卻意外看見車行內坐著熟悉的身影,那可不是鎮上的老行商沈大伯嗎?

「沈大伯您老也到涼州來啦。」夏侯儀忙湊前招呼,豈料老者見了他卻是一臉慌張:「這、這可給我碰著你啦!」

「啊?」夏侯儀見沈大伯張惶失措,大感訝異:「沈大伯您來這多半是做生意罷,怎地這樣驚慌……我家裡一切還安好罷?」

「這正是我要說的!你家裡出事啦!」老者急急說道,將牽來馬兒的夥計也撇在一旁:「上回有群西夏兵跑來咱們鎮上,不由分說把你娘架走了,聽說都是你惹的禍!高老丈也為了救你娘被打成重傷,你到底在外頭做了什麼好事!」

夏侯儀一聽也慌了神:「怎會如此?我沒做什麼事啊……等等,莫非,莫非是赫蘭鐵罕!」

沈大伯擺了擺手,一臉擔憂:「唉,你在外頭惹了什麼禍我原是管不著,不過聽那西夏統領說你爹娘都在肅州待審,你為人子女,應該知道怎麼做罷?」

「這……我、我知道,高老丈傷勢要緊麼?」

「這我不大清楚,不過趙二聽李大夫說過,狀況也不太妙,總而言之,你快些回去看看。還有……」沈大伯的臉上出現一些恐懼:「自己做的事得自己扛,可別把咱們河州的鄉親都牽連在內了,知道嗎?哎哎,那夥西夏兵可兇狠得緊……」說著搖頭嘆氣地接過馬匹,居然走了。

一席話聽得眾人訝異不已,夏侯儀更是飛來橫禍,一時間亂了頭緒,不知該如何是好,空自懊惱。

「儀弟,現在不是慌張的時候!」封鈴笙終究歷練較多,猛地把夏侯儀心神扯回:「甘州我們緩些去不打緊,不管如何先回你家看看,咱們視情況再從長計議。你儘管放心,此事因我而起,就算因此得向師兄求助,我也一定幫忙救出令尊令堂!」

古倫德點頭贊同,更秀了背上新購置的長槍:「是啊,咱們一路同行,夏侯兄弟你的事情便是咱們的事情,我在西域這些日子,哪種大風大浪沒看過,西夏軍不過兇狠些,也算不了什麼。」

「夏侯大哥,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一定幫你到底……」

見慕容璇璣也出聲關心,冰璃一雙眸子更是不離己身,夏侯儀甩了甩頭,又是感謝又是懊惱:「謝謝……我只是沒想到赫蘭鐵罕竟用上這種手段……」

「嗯,事不宜遲,咱們這便上路!」

接過馬匹韁繩,一行五人急急忙忙拍馬,往河州鎮的方向去了。

夏侯儀歸心似箭,手裡的鞭也雨點般落下,遠遠的一道煙塵逐漸從涼州城門往天邊延伸。

『希望……一切不會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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