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鳶於湛藍高空直飛,驃馬三騎沿著沙丘底側急馳,趕往天邊盡頭。

風持續在腦後呼嘯,硬蹄不斷踢起黃沙潑濺,熱浪掠過翻飛的長鬃往臉上直撲,蒸得騎者淋漓一片。汗珠乘風從髮稍滑出,落向沙面不多時又消失地無影無蹤,徒留成串向北直行的蹄踏淺坑。

越過涼州北面一個又一個綿延的沙丘,夏侯儀等人片刻不息奔馳,待時近正午已進入一片小草堆點綴的沙地,毒辣的陽光迫使三人不得不於巨岩陰影處稍作歇息。「慕容姑娘,水別喝太多,前頭的路不知還有多遠。」收下紙鳶後,夏侯儀忙叮囑慕容璇璣別貪飲清水。

身側冰璃抬眼遠眺,穿破蒸騰的熱氣與黃沙,那雙紅瞳望見朵朵棕褐樹叢與山脈橫亙。

 

一個半時辰的距離,將遍地金黃的荒漠代換成兩側深棕的山谷。

喀沙…喀沙……

馬尾甩動,不住拂過道旁及腰的長草。

「咦……到啦……」

慕容璇璣抬起攬在冰璃腰上的手揉揉眼,一臉惺忪,身後少去乘者的駝獸正精神奕奕地踱著步伐。

「嗯,咱們入谷口有一段時間了。」夏侯儀搥著僵硬酸痛的腰背,往後一指。慕容璇璣回頭一瞧,谷口已隱沒在延伸甚遠的山壁間。

「哇……沙漠裡竟有這樣子的谷壑……」慕容璇璣頗感訝異,個把時辰前兀自曬得發燙的日光此刻氣焰大消,徒然化作照亮谷道的光源。

涼風從谷內灌出,吹得少女兩根長辮如馬背般顛簸起伏,就著溫和光線看去,路曲折旋繞著往前,後方亦是一般九彎十八拐,馬蹄踢踏之處,沙土夾雜石礫往路邊飛撲,在長草根部掩上一層灰黃,而綿延至山壁底仍是一片綠油油隨風搖擺的草浪。周遭雖僅餘蟲鳴鳥啼與風吹草動,前方卻隱成坦途,顯見此處常有人馬出入走動。

慕容璇璣瞧了一眼頂上飛行速度趨緩的紙鳶,心下暗讚封姊姊獨門法術果然了得,這山谷想來便是賊人根據地了。

在谷裡行了約一頓飯時刻,山壁逐漸在天頂收攏,僅餘一線天光洩下,底部道路亦越見狹窄。夏侯儀三人幾經商量,為求行蹤隱密,不得不放棄馬匹與多餘行囊,往山谷深處覓去。

紙鳶領著三人前行,不多時來到一處天井般的谷地。舉頭觀去,只見兩旁山壁齊齊削平,日光照得半畝大的谷地一片明亮,夏侯儀看得清楚,斜右方處一條小路蜿蜒著又伸入對面山壁下的樹林,而紙鳶正慢悠悠飛了過去。

「……嗯,看來走這條路沒錯。」

夏侯儀腳步舉起還未落下,那白色的紙鳶竟轟地一聲被團團橙紅包覆!

焰火燦金而猛烈,三人尚未反應過來,紙鳶已化作地面殘燼一灘。

「咦!」夏侯儀脫口驚噫,險些以為自己眼花:「怎、怎地燒掉了!」

慕容璇璣趕忙一凝心神,靈覺往外擴散偵知,立時感應到前方一絲稀淡而陌生的術力餘韻,少女不自覺壓低了聲音:「有人破了紙鳶追蹤之法!夏侯大哥,看來……這裡有厲害角色!咱們得小心些。」

夏侯儀聞言更不答話,腰間匕首已緊握在手,靜觀四周後舉步前邁,領頭往小徑深入;身側慕容璇璣緊緊跟隨,掌心宿玉煙嵐繚繞,顯見主人靈能催發;而壓後的冰璃雖仍面無表情,眼神卻也增添數分警覺與專注。

小徑內暗無天日,三人緩緩摸索前進著進入樹林,所幸除蟲嘶鳥鳴外,一路上無什人跡。就在夏侯儀隱約懷疑錯了路途時,前方隱現明亮光線。

 

※ ※ ※ ※ ※ 

 

「差不多該來了。」

青年站在樹枝頂端,遙望彼方喃喃自語。

大小形狀不一的光塊篩落青年臉上,別說面容,便連神色都顯得模糊不清。似乎是一聲輕笑,青年目光從樹林對側轉向腳下,審視著不知從何鑽出,正自東張西望的藍袍人。

微風將地面砂石吹起,同時搖動巨樹的繁茂枝葉,刷啦聲響,青年遽然撲下。

「……誰!」藍袍人警覺回頭,彎刀頃刻出手,眼前卻早被掌影罩住。

砰!

手起掌落,青年腳下多了個昏暈的藍衣盜賊。

 

「傷腦筋……」

青年目光掃向巨樹根部,手裡把玩著鑰匙不住拋起落下,陽光被斑駁銅綠吃掉少許,仍有大部在空中劃過閃光。

「是要鑽進去,還是退回去呢……」

青年臉上,浮起意味不明的微笑。

「……千年的結,是鬆動的時候了。」

青年背後的樹叢裡傳來微響窸窣,而天光,正朗照大地。

──便如那永世昇降的日月般明亮。

 

※ ※ ※ ※ ※ 

 

出了樹林,只見山壁高聳筆直,在凹陷處嵌入巨大城堡一座。

凝目看去,黃褐色沙岩堆築出堅硬的高塔,粗壯逾四人合圍的巨柱立在門邊,穩穩撐起頂上厚如磐石的大塊方岩;除鐵門頂部突出的猛獸石雕裝飾外,巨堡表面平整光滑,便連飛鳥也難以駐足,搭配堡前一覽無遺的廣場,與背後仰靠的絕頂山崖,端的是易守難攻。

「好厲害!是誰在這荒山內建起氣派如斯的堡寨!」慕容璇璣蹲踞樹端,仍需仰高頭才得以把巨堡全貌收入視野,佩服之餘脫口溢出稱讚。

「……嗯,只怕齋女就在此地,咱們得想辦法進去看看才行。」夏侯儀亦是首次看見魁巍如此的建物,但心下激賞之餘,仍惦記著此行目的,點頭與兩人一個招呼,便攀下樹往林外潛去。

時近申時,見日光微斜打在對面山壁,夏侯儀三人便沿著山壁投射的陰影潛伏,輕手輕腳往巨堡潛去。

但天總不從人願,一刻間在巨堡隱蔽處的小心翼翼,探查結果卻是零。

除偶有黃沙刮起,天地間竟是一派森嚴,半點動靜也無。別說沒有賊人現身,連隻蒼蠅蚊子也未見著,除門口兩盆疑似夜間照明用的器具外,更是找不到一丁點入堡的門徑。

天光逐漸傾斜,苦尋不著入口的三人仍不死心,腳下往偏僻處且走且尋,盼能找到些疏漏處潛入巨堡。橫過黃沙遍地的堡前谷地,又是幾條隱蔽的羊腸小徑,三人轉了幾轉,又進入一片茂密樹林。

未料荒山之內竟有如此枝繁葉茂的樹林,三人睜大了眼尋著林間落足之處,舉目卻盡是些樹根糾纏不清。樹枝交錯雜歧,織編綿密葉網,似乎又因被山壁陰影罩入之故,林內相當幽暗,偶有天光射下,便是點點光塵漂浮。一呼一吸間口口皆是悶極的濕意,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梟啼,在謐靜的環境中更憎可怖。

走了一陣,週遭逐漸變亮,瞧來出口已在不遠,夏侯儀精神一振,正自欣喜,慕容璇璣忽地低呼出聲:「……等等!停一下!」夏侯儀與冰璃腳步頓時凝住。

「……前面…右首處有人聲。」闔眼傾聽,耳力絕佳的慕容璇璣在幽靜樹林裡徹底發揮天賦,輕易尋得那人所在之處。

夏侯儀放輕了腳步,緩緩朝右方一株大樹靠去,冰璃尾隨其後,舉足蹈落間半點聲響也無。

「傷腦筋……」

──微微地,是煩惱的語句傳來。

「是要鑽進去,還是退回去呢……」

──隱身樹後,從話語中,無法判斷對方是敵是友。

「……千年的結,是鬆動的時候了。」

──千年?結?

「咦?這聲音好熟悉……」慕容璇璣躲在稍遠的樹叢裡,本怕賊人萬一發難,自己修為低淺會拖累夏侯大哥與冰璃姊姊,卻沒料到那賊人嗓音竟熟悉得很,心裡頭浮現答案同時,人也直接探出樹叢喊去。

「小師叔!」

青年聽得人喚,滿臉驚愕地看向樹叢。

「咦!璇兒?」

青年語氣裡毫不保留地訝異,從那兒鑽出來的,不就是觀裡頭調皮機敏的小女孩兒嗎?

確定並無錯認,慕容璇璣撥開幾根纏住衣襬的樹枝,喜孜孜地跑了過去:「小師叔怎麼會在這裡?」夏侯儀與冰璃見是熟人,遲疑半晌也步出樹林。

「我才想問璇兒妳怎麼會在這兒呢!」青年輕輕笑了笑,又問:「怎麼,師姐放心讓妳出來啦?」

抬手拈掉慕容璇璣頭上的綠葉,青年明朗如星的雙瞳在夏侯儀兩人身上微作停留,轉頭問道:「二位是妳新交的朋友?璇兒怎不來給師叔介紹一下?」

慕容璇璣聞言忙為兩造見禮:「夏侯大哥、冰璃姊姊,這位是我的小師叔楊雲佐,是我祖父在晚年收的關門弟子。小師叔這人絕頂聰明,在本門中有個外號叫『小諸葛』,娘常說他的精靈古怪還在我之上呢。」

見慕容璇璣說得調皮,楊雲佐爽朗笑開:「璇兒快別取笑了!你師叔我還常被師姐叨唸,怪我交壞你了哪!」

慕容璇璣朝師叔扮了個鬼臉,一眨眼又是滿面笑意:「小師叔,這兩位是夏侯儀大哥和冰璃姊姊,前兒個就是他們倆及天瑤派的鈴笙姐把我從奸人的營地救出來,一術一劍在敵陣中可是所向披靡呢!」

「慕容姑娘過獎了。」夏侯儀微微一笑,抱拳謙讓道:「楊師叔,初次見面,以後還請多關照。」

夏侯儀微一打量,青年容貌清俊,約莫廿三四歲年紀,素淨的臉上隱然透著一股悠然閒適的氣息,配上一抹微笑與背後一柄古樸無華的長劍,乍看有如修道之士般高深莫測。

「兩位少年英俠,既與璇兒熟識,以後就算是咱們神武觀的朋友了。」楊雲佐對夏侯儀抱拳回禮,眼光飄向一旁不語的冰璃:「這位姑娘是……」

冰璃沒有說話,但兩人目光碰在一起的剎那,夏侯儀清楚看見那雙朱眸裡泛起迷惑。

──迷惑,就如同迦夏之窟內,那失憶的纖弱少女。

有幾縷絲般記憶從腦中抽過,冰璃記不起任何細節,但那負面的情緒卻相當強烈。

不悅?

──不,那簡直是憤恨。

似乎是相當慘痛的回憶,素無情緒起伏的冰璃竟怒從心起。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誰,少女只知道,此人該死。

「……是你?」

兩字冷冷出口,冰璃眉間竟聚攏霜般煞氣,臉龐上倏地昇起一片肅殺寒雲。

冰璃遽然變臉,眾人不由錯愕,楊雲佐更是大為訝異。

「這……冰璃姑娘,咱們應該是初次見面,在下不記得曾冒犯過妳……」

「多言無用。」

冰璃踏上一步,午後林間氣溫驟降!素手一翻,霜氣自掌間刻印瀰漫,冰璃竟要喚出幻劍煌熇!

本是和樂融融相互結交,此刻卻急轉直下,瞧冰璃姊姊這副模樣,幾乎是要取人性命,慕容璇璣全沒料到如此情狀,頓時手足無措;楊雲佐更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腳下退了一步,正猶豫著是否該拔劍自衛,忽然眼前手一橫,卻是夏侯儀出聲制止:「冰璃姑娘,請住手!」

冰璃看了張手擋在身前的夏侯儀一眼,旋即轉移目光,仍舊緊盯著他身後的楊雲佐,彷彿兩人曾有過很深的過節。

「這位……這位是慕容姑娘的師叔,和我們並無過節,冰璃姑娘……妳這樣很失禮的!」

責難的話,衝口而出,不僅是冰璃呆楞當地,便是屈居受害人的楊雲佐也挑了下眉。

有瞬間冰璃眼底寫滿不解、訝異及失望,但過了半晌她終是無言,最後僅是垂首一句:「……謹遵…御命……」便任掌中霜氣消散,人也偏頭走了開去。

──但那蹙眉的模樣卻誰都全收入眼底。

「呃……」夏侯儀正覺話說得太重,搔著頭髮不知如何是好,楊雲佐卻不以為意地笑了幾聲:「這位姑娘大概對在下有點誤會,既是如此,我還是別在這兒得好。」

夏侯儀一聽忙解釋道:「真是抱歉,冰璃姑娘過去記憶全失,所以言行上有些異於常人之處,請楊師叔別介意。」

「無妨之事。」楊雲佐擺了擺手,竟似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唯獨瞟向冰璃的目光深沈了些,慕容璇璣這時才趕忙打起圓場:「小師叔還沒說怎麼會到這偏僻的地方來呢!」

楊雲佐聞言點頭道:「你們尋到此處也是為救齋女而來罷?我剛在這兒發現了點蛛絲馬跡,正愁不知該回去告知諸派還是繼續探查,正巧你們來了,那便交由你們往下追查,我回去通知各門派前來支援罷。」說著往懷裡掏摸,伸出來的手掌上躺著一柄青銅斑駁的鑰匙。

「這是我從一個路過賊人身上弄來的,說是城寨地窖的鑰匙,入口在那大樹底下,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尋到,現在就交給你們了!」

往楊雲佐手指之處看去,那兒的山壁邊長了顆粗壯巨樹,頂頭枝葉繁茂,下部也盤根錯節,瞧來已有百年樹齡。眾人走近大樹底下,撥開攀附樹幹的藤蔓,竟是一扇漆成褐色的木門。樹幹底下本已陰暗,開口又在山壁側頗不顯眼,若未細心留意,幾乎難以發現巨樹根部別有洞天。

楊雲佐插入鑰匙,左轉右轉,喀啦一聲門便開了。

「這裡應該能夠潛入堡內,齋女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夏侯儀自剛剛便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此刻又提及齋女,他才猛地想起:齋女被劫不過數日之事,而且除神闕宮諸女及自己一行人之外,便是貴如五派盟主慕容箏也毫不知情。神闕宮與封鈴笙自然不會到處聲張,自己一行又是首次與他碰面,這位楊師叔又從哪得來的消息?思及此處,夏侯儀清澈的藍眼裡閃過一絲警覺。

「……楊師叔怎麼知道齋女被劫之事?神闕宮……應該是對此事守口如瓶才對。」

本在察看門內情況的楊雲佐聞言回頭,正對上夏侯儀灼灼視線,他卻聳聳肩笑道:「就當我神通廣大囉!」隨即正色道:「神闕宮齋女乃至關重要之人,現下救出她才是當務之急,微末小事之後再提罷。」

語畢又自顧自轉身朝著巨堡入口方向望去:「這堡寨來頭不明,防守倒是異常嚴密,正面瞧來無路可入,地窖雖是一條路,但貿然闖入也是凶險萬分,所以還是回去找人來助陣比較妥當。在其他人馬到來前,你們千萬不可太過勉強。」

夏侯儀沈默半晌,點頭按下心中懷疑:「……多謝楊師叔忠告,我們會量力而為。」

「那我先回涼州,你們自己多加小心。」楊雲佐點點頭便逕自擺手道別,身形一展便朝左首樹林奔去,臨走前卻投給冰璃意味深長的一眼。

目送師叔遠去,慕容璇璣知道夏侯儀內心仍有疙瘩,不由小聲替師叔道歉:「我這小師叔就是這樣精靈古怪,夏侯大哥可別在意。」

夏侯儀搖搖頭:「我只是有些意外……不談此事,先進去探探罷!」

少年一轉身,便看見稍遠處靜立無言的冰璃。

「冰…冰璃姑娘,咱們走罷?」

夏侯儀有些手足無措,她卻只是一頓首,便沈默地尾隨著他入了木門。

 

地道開端是一座階梯直直往下。

此道階梯似是在緩坡上直接闢成,從腳底不斷傳來高低不平的觸感,慕容璇璣途中還險些踩空,所幸地道內毫無人跡,低呼聲倒也沒驚動敵方。走了一會便到階梯底部,空氣中傳來松脂燃燒的味道,前方也隱有火光傳來,細聽之下,兩側也有微弱的流水淙淙。

地道不長,夏侯儀領頭拐過一個彎道後,便在逐漸亮眼的火盆光芒中看見一道向上的階梯。眾人循著階梯爬出地道,出口是一處光線陰暗的角落,空氣中除了一股土腥味,還帶點淡淡的穀物香。

在黑暗中等待視線適應後,夏侯儀凝目看去,此處長寬各約二十來丈,角落壁邊俱堆滿木箱麻袋,還有不少陶甕瓦罐,以木柱為界,排列得甚是整齊,眾人爬出的地方空無一物,卻有片木板高懸在出口上方,顯見此處經常有人出入。

三人摸黑繞了一匝,才察覺對邊還有座木造階梯。輕手輕腳拾級而上,在細微的嘎吱聲響中進到倉庫二樓。

不知從那個細縫穿過來的光線,讓二樓明亮許多,夏侯儀舉目四顧,此樓層竟比底下還大上一倍。

『好大的地窖……』

夏侯儀輕輕打開附近木箱的蓋子,映入眼的是發亮的銅鏃與弩箭;而在壁邊成排放置的,是數十張等人身高的大弓;對側角落的木桌上,更擱置了十來柄寒光湛湛的彎刀與匕首。

『兵器與糧食?這些人在此囤備大量物資,到底有何居心……』夏侯儀心下正自琢磨,冰璃忽道:「有人來了。」同時倉庫入口處傳來說話的聲音:「……上次採買回來的東西,都放妥了嗎?」

三人為怕打草驚蛇,忙找了個不起眼角落,躲進一疊大木箱的陰影裡,屏住了氣息動也不敢動。

吱呀一聲,左側大把光線灑入。就著亮光看去,夏侯儀看見兩名賊人擎著火把走了進來。賊人一身藍袍,頭上還罩著灰藍布巾,一身裝束打扮與綠洲營地見過的賊人們並無二致,此地果真是那夥人的巢穴!

夏侯儀與慕容璇璣臉上俱現喜色時,那兩名賊人已踱到對邊木箱處不住翻動檢查。

「……看樣子都整理好了……」個子較高的賊人擎著火炬把頭伸進一個棗紅木箱,只見他肩膀動了幾動,聲音便悶悶地傳了出來:「……嗯,訊號煙火只剩一支。」賊人抬起頭後,口氣變得有些傷腦筋:「前頭怎麼用得這般快?個把月前才跟煙火匠拿了不少,看來又得去訂製了。」

那矮個子賊人從麻布袋裡尋了一些物事,揣在懷裡便往回走,聽到同伴抱怨便答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最近正值多…多事……多事什麼來著的,總之,最近狀況多,堡主又嚴令咱們非得看到煙火訊號才能開門,是以用得快了些……」

高個子賊人聞言闔起箱蓋,釋然道:「原來如此。不過為了堡主的事兒,咱們給那暴躁的煙火匠罵個幾次也不打緊,別誤了堡主的要事才是正經……」

聲音越來越小,隨著喀啦一聲鎖門,火把的亮光也完全消失。

夏侯儀三人待賊人離去一會,才偷偷摸摸要打開木門潛入,沒料門竟上鎖了!

「該死!早知如此,適才就該直接動手!」夏侯儀正自懊惱,慕容璇璣眼睛一轉,卻輕聲提議道:「夏侯大哥,咱們何不試試那訊號煙火?或許可以找機會混進去喔!」

     
開啟主選單
       
下一章
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