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儀一行離開迦夏之窟後,在不知名的草原疏林間瞎走數天,總算在路過獵戶指點下來到涼州城。城外搭了數十來座營帳,不知是否遊牧民族前來涼州趕集,因天色已晚,好不容易抵達城鎮的三人並無多加留意便急忙進城找尋歇腳場所。

「哇!這就是涼州城嗎?」夏侯儀掀開覆頭斗篷,好奇打量城牆後的喧騰街景。

從城門望去,行人要不拉著駝獸採買整補,便坐在推車上歇息喫茶,舉目所見皆是忙碌商旅,此番熱鬧比之蘭州更勝一籌。左邊馬販叫賣各色馬匹,右側藥商牽著騾子兜售成綑藥材,馬嘶騾鳴、吆喝呼喊及蹄子敲在石版路上的聲音異常響亮,整座涼州城簡直給騾馬聲侵占了去。

生性愛潔的封鈴笙正想找個客棧徹底梳洗一番,見夏侯儀一副鄉下人進城模樣,便略為介紹道:「涼州是中土通往西域的起點,從這兒往西北去就是黃沙滾滾的大漠,因此各路行旅多半在此補齊糧水,才又往沙漠深入。涼州城雖亦為西夏所據,但勢力尚未深植,咱們可以先在這裏待些時日,等風聲過去後再做打算。」

一聽到要在涼州停留數日,夏侯儀猛地想起家裏盼望自己早歸的父母親,立時從興奮轉而擔憂:「這……可是…我這回本是到蘭州辦事,接連發生這些事情已然耽擱不少時間,若我繼續在此久待,娘見我遲遲不歸一定會很擔心。」

「那倒容易,到時咱們聘個腳伕代送口信短箋,說明需得遲歸之由,先讓你家人安心即可。」封鈴笙隨見夏侯儀仍是一臉猶豫,便正色道:「儀弟,此刻咱們的通緝畫像說不定已貼滿興慶街頭(註),為了不牽連家人,我想你還是暫時別回家的好……」

「啊……也對……」

三人站在城門左近談話,人群來來去去間,封鈴笙瞥見雜貨攤旁一名紅衣少女探頭探腦,鬼鬼祟祟朝騾馬車行的方向而去,見她好生面熟脫口咦了一聲。

「封姊姊,怎麼了?」夏侯儀順著她視線看去,只看見那名少女背影左晃右晃,一下子便不見人影。

「啊……我大概是認錯人了……」封鈴笙搖搖頭付諸一笑:「這一路走來也著實累了,儀弟,冰璃姑娘,咱們先到茶館客棧裏好好休息一晚,明兒順便把我來此的緣由告訴你們。」

「嗯。」

 

數日來在林間草原餐風露宿,每晚要不是給露水冷醒,即是給蚊蟲盯醒,更別提滿佈碎石樹枝的凹凸地面及滿是虎嘯狼嚎的夜晚了。投宿旅店當晚,夏侯儀感動得幾乎流淚,雖然棉墊硬地像塊磚頭,油燈也因質地不佳而瀰漫怪味,但一躺上炕舖,夏侯儀仍覺此房比之御寢也未逞多讓,很快便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直至日上三竿才驀然驚醒,起身便看見冰璃靜靜坐在桌邊直瞧著他,駭得夏侯儀險些從炕上跌下地來。

「冰、冰璃姑娘……?」

「封…封女俠去叫小二準備清粥小菜,我來看你醒了沒。」

「啊……我睡得這般沉,都沒發現妳來了……」夏侯儀搔著亂髮,滿臉歉意,連忙起身盥洗。冰璃見他已醒,起身正要走出房門,轉頭又丟下一句:「你快些下來,她等了很久。」夏侯儀一聽不對,脫口道:「很久?」

「半個時辰左右。」話說完人就走出去了,留下一臉愕然的夏侯儀。

「……這意思是說妳……冰璃姑娘妳就坐在房裏『看』了我半個時辰?」

 

晏起的過失讓稀飯熬成酸粥,夏侯儀著實被封鈴笙數落一頓,冰璃卻始終喝著茶不發一語。

早飯時間風風雨雨度過,封鈴笙總算記起今日是要跟兩人解釋招惹西夏軍的緣由,才停下讓夏侯儀愁眉苦臉的唇舌攻勢,將在蘭州發生之事娓娓道來。

「……我聽那赫蘭將軍提到樓蘭遺跡之事,心頭一熱,忍不住就把他懷裏密卷摸走。豈知他這人外表粗豪,實則極為機警,東西剛到手就被他察覺,於是我奔出茶館,在街上東逃西竄,總算找到那間廢屋藏身,沒想到西夏軍已經為此在外頭找得天翻地覆。」封鈴笙歇口氣,抬手飲乾一杯水酒。

「那樓蘭遺跡到底有何要緊之處,讓他不惜遣軍封城也要找回密卷?」夏侯儀憶起迦夏之窟一戰仍心有餘悸,此刻回想廢屋一事卻是小巫見大巫了。

「這我也不清楚……」封鈴笙微一沉吟若有所思,卻提起樓蘭史事:「根據史傳記載,樓蘭本是位居西域要衝的小國,因畏懼匈奴之威,一直不肯臣服於漢朝。直至漢武帝時,漢史傅介子使計襲殺樓蘭王,將樓蘭城居民遷都到西南方的扜泥城,自此樓蘭之名湮滅,而扜泥國從此臣服漢朝。」

「啊,我聽高老丈說過,這是史記中西域諸國的記載。」

「嗯,史書上雖是這麼寫,但我卻聽過另一種說法,說樓蘭是毀於一場驚天動地的災變。漢宮內的星官亦記載,曾見『七曜齊犯黃道天頂,日月逆辰儀而俱現』。」

夏侯儀雖不懂什麼叫做「七曜齊犯黃道天頂」,卻也知道「日月俱現」是何等神異怪誕之事,心下正驚駭不已,一抬眼卻望見靜坐不語的冰璃。這位沿路引起眾人注目的素髮少女始終面無表情,似乎封鈴笙所說,乃是月有陰晴圓缺此種雞毛蒜皮小事。

夏侯儀並未修習宿曜星占之學,自不曉得七曜齊聚天頂及日月俱現的涵義,只是好奇星辰變化與人世興衰的關聯:「這與樓蘭城又有什麼關係?」

「當時與傅介子同赴樓蘭的漢將王恢,回朝後對遷都扜泥之事含糊其詞,只說樓蘭在天災中毀破嚴重,不得不另建都城云云。但他後來曾對友人提起,其時『幽煌焚雲,沙濤潮捲,紫電翻號,穹幕綻裂。隨即七曜齊聚於頂,日月交蝕,天時亂序,如見末世之象。』他親眼見到七曜聚頂,與星官所言不謀而合,毀破樓蘭的驚人天災與此異象自是脫不了干係。」

封鈴笙數年前為修習星占之課遍翻師門藏書,卻意外翻出此段星曜異象的史事軼聞,因漢將描述過於奇詭生動,直至今日提起仍是倒背如流。

「封姊姊,你是猜想樓蘭城中有什麼物事引起七曜聚頂,才釀成此災麼?」

「是啊。若依宿曜分聚之理推想,七曜齊現絕非自然天成,必有外力催引星宿移位。而操動天宿之力何等巨大,若有人能將它操於指掌,世上有誰能與他爭鋒?」

「原來如此,赫蘭鐵罕之所以尋找樓蘭遺跡,也是想要這莫大力量罷?」

「想是如此。我之前偷聽他們談話,那批前往迦夏之窟的西夏鐵衛軍非行軍務,而是另有密命。西夏王李元昊雄才大略,數年來開疆闢土,顯有逐鹿野心,若他為此遣人調查那也不足為奇。」

「掌控天下之力……這我可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封姊姊呢?妳又是為了什麼而調查樓蘭之事?封姊姊也不像是想得天下之人啊。」

封鈴笙聞言神色一暗,秀眉蹙起,良久低聲道:「我是為了尋找……一個人……」隨即垂首輕聲道:「儀弟,對不住……這件事……我現在不想提起。我改天再告訴你詳情好麼?」

夏侯儀見封鈴笙隱現悲傷之色忙道:「自然好啊。封姊姊,這種事我是不大懂,但是皇天不負苦心人,我想妳一定很快就會找到那個人的。」語畢忍不住害臊,便抬手撥了撥額前金黃瀏海。

「儀弟,謝謝你……」封鈴笙淡淡一笑,秀眉卻始終舒展不開,帶點幽藍的眸子籠上濃濃憂鬱,眼神飄了幾轉掠過沉默不語的冰璃,倏地驚覺:「啊,糟啦,咱們只顧著自己說話,可把冰璃姑娘給冷落在一旁了。」

「啊,冰璃姑娘,真是對不住。」夏侯儀搔搔頭,向依舊沒有表情的白髮少女道歉。

「……為什麼道歉?你以前也不常對我說話的……」火紅雙瞳悠然放遠,冰璃輕輕說出殘留底心的印象:「我們經常並肩靜坐,什麼也沒說,但你總能知道我在想些什麼,不是麼……」語畢一雙澄澈無渣滓的眸子定在夏侯儀臉上,等著他肯定的答案。

夏侯儀給冰璃看得臉一紅,囁嚅道:「呃,是…是這樣麼?可惜我、我都不記得了。」

冰璃靜靜盯著他,半晌紅瞳輕斂,垂首不發一語。夏侯儀正自尷尬,耳邊卻傳來封鈴笙嘻笑:「呵呵,我此時看來才發現,你們兩個真是挺相配的……不,簡直是天造地設璧人一對!嗯哼哼,若說你們前生過去不曾有過什麼,那我才不信呢!」

夏侯儀登時大窘,俊臉漲得通紅:「封姊姊方才不是還在黯然神傷,怎麼這會兒又興高采烈來笑我了!」

「哈哈,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待會我自斟自罰,連盡兩大碗白乾向你陪罪,這樣好麼?」封鈴笙無視客棧裏諸多客人放聲大笑,更招呼小二要討個大瓷碗代替小酒杯,夏侯儀忙連連搖手:「啊,這倒可免了……」

封鈴笙習武之人中氣充沛,朗笑聲壓過客棧嘈雜,驚得眾人回頭窺伺,也驚得二樓客人注目觀望。

數名臉色愁苦的女子正走下樓欲離開旅店,聽聞這迴蕩店內的響亮笑聲不由大感驚異,為首一名白衣女子忙招呼後頭同伴:「……咦,妳們聽,那好像是……鈴笙師妹的笑聲?」

尾隨其後的紫衣女子訝然出聲:「不會吧?雖然日前去天瑤派送信時她人沒在觀日峰,但也不會這麼湊巧跑到西域來吧……」話未說完,紫衣女子身旁的紅衣少女插嘴道:「等等,天底下的女子會那樣子笑的可不多呢!所謂無巧不成書,或許真是她也說不定。」

走在最後的綠衣少女蹦蹦跳跳沿著階梯而下,摟住紅衣少女笑道:「哎呀,直接去瞧瞧不就得了,了不起認錯人而已,走吧走吧!」紅衣少女連連點頭,逕自奔下樓,紫衣女子暗自嗔怪兩人魯莽,卻也偕同白衣女子快步過去。

 

封鈴笙放肆的笑聲好不容易在夏侯儀眼色使盡後停止,正要夾個小菜下酒,身邊卻撲來一團火紅大聲嚷嚷:「……咦!封大姊,真的是妳!有救了、有救了!」封鈴笙正想著這說話聲音好熟,一抬眼看見急急忙忙奔過來的四名女子,訝異得讓筷子挾的豬耳朵掉回盤中:「白菀?紫蘊?妳們神闕宮四婢怎會在此?」

夏侯儀見是封鈴笙熟人,也不打岔,便暗自打量起眼前幾名中原女子。

四名女子服色各異,聽封鈴笙所稱,當先這名綁著烏黑辮子,眼角點痣的紫衣女子想是喚做「紫蘊」,她身側長髮披肩的白衣女子多半便是白菀,後頭兩名紅衣、綠衣少女卻不知叫什名姓。

紫蘊似是四人裏最年長一位,舉止甚是沉穩;白菀則始終繃著臉,神情嚴肅,眼底卻是隱現惶急;後頭紅衣少女梳著雙環髻,唇角微微上揚,與白菀恰是對比;綠衣少女則年紀最幼,一雙大眼睛骨碌碌轉來轉去,有幾次好奇的視線還停留在夏侯儀與冰璃身上。

四人神態舉止各異,卻不約而同透出清靈神氣,便是繁榮如蘭涼二州,此等人物實也少見。適才聽封鈴笙稱呼四女「四婢」,敢情是使婢之屬,只是連婢女都如此秀雅,那主人更不知是哪等不食人間煙火的脫俗仙子呢!

夏侯儀心下暗暗揣測,紫蘊已逕自與封鈴笙談起話來:「鈴笙妹子,我才想問妳為何在此呢。秦師兄說妳半年前就不知去向,連要往哪裏都沒提起,想必妳定是不曉得此回聚會之事了。」

「聚會?什麼聚會?」

見封鈴笙一臉不解,白菀忙接口解釋:「封師妹,不久前中原有個謠言甚囂塵上,謂不久後將有闇星降於西域,千年前為幽煌吞沒的古樓蘭城將重現於世。中原各派間轟傳此事,幾經商議之後,神武觀、崆峒派、紫雲派、嵩陽門與天玄門各遣人馬組盟,並由神武觀主慕容箏出任盟主,齊赴西域調查此事。」

「聚會之事我確是不曉得,不過妳們神闕宮向來不管這事兒,五派人裏又有周崇和朱浩兩個爛胚,小宮主為何想淌這趟渾水?」中原最負盛名的術劍五派全數參與,封鈴笙暗驚此次聚會聲勢浩大,古樓蘭城當真好大面子!但一向不問世事的神闕宮也插手其中卻讓她想不透了,遂邊提出疑問邊招呼四人坐下。

「宮主說謠言雖荒謬,但其中舉證歷歷,並非門外漢能隨便捏造。宮主為此特地登壇作法,以天眼靈占天地人間的今運來勢。我們雖不知結果為何,但宮主下壇後臉色凝重,並要我們召集使女,準備往西域一趟。」紫蘊點頭謝過封鈴笙,邊往她身邊坐下邊滔滔敘述來此緣由,宛如急著要去做什麼事般,其餘三人也依序落座。

「咦,能讓小宮主如此慎重,想必卦象是大大不妙。」

「不只如此,宮主還遣朱繯送信往觀日峰,希望秦師兄能看在世代交情上前來助拳。」紫蘊瞥見封鈴笙臉色古怪,心下微感詫異卻仍續道:「鈴笙妹子,妳知道神闕宮鮮少插手世事,更別說會需要妳們天瑤派出馬。雖然宮主沒有多說,但誰都看得出此事非同小可。」

「啊!事情這般嚴重?我師兄可答應了?」封鈴笙這下可驚得幾乎奪門而出,看天邊是否下起紅雨!區區一座虛無縹緲的西域古城,讓五派大張旗鼓已是極為罕見,現下更連超然遁世的巫山神闕宮與天瑤派也驚動了!

日前送信至天瑤派的紅衣少女朱繯插口道:「秦師兄一口就答應了。他還說本來要師兄妹三人一起來的,但是封大姊妳不知去向,因此他與常師兄先行動身,雖然此刻還沒與我們會合,但應該也快到了。」

「嗯,中原術劍五派齊至,外加神闕宮與天瑤派……幾十年來未曾有過這般排場,這下子西域一地熱鬧可期。其他門派都已經到了麼?」封鈴笙皺眉沉吟,忽地想起某事,連忙問起其他門派去向。

「我們神闕宮全是女子,不方便與五派同行,但為互相照應起見,還是約在涼州碰面。此刻五派也已經抵達涼州,不過為不驚擾此地居民,大多紮營城外,只有領頭的幾位掌門和門下高弟進城採買。鈴笙妹子,說不定很快妳就會在城裏遇見他們了。」

『原來如此,那昨日在城門口看到的的確是她沒錯……』封鈴笙心下暗想,嘴裏卻發起牢騷:「嘖,事情怎會忒巧,一下子全擠到這兒來了,我不想遇見他們,更不想遇見我大師兄和二師兄。要讓他們知道我一個人跑來西域,準給唸到耳朵長繭……」說著眨了眨那雙漂亮的眸子:「不好意思,我待會先走一步……」

封鈴笙正要起身,紫蘊忙一把揪住她的袖子:「等等,鈴笙妹子,我們為了一件事兒不知如何是好,正高興有妳來幫我們出個主意,現下說什麼也不能讓妳走。」封鈴笙正為了紫蘊臉上難得的焦慮而詫異,一旁朱繯更是起身拍桌:「是啊!封大姊,妳一定要幫我們這個忙,不然我們可慘了!」這一拍震得筷箸杯盤全跳將起來,叮噹一陣亂響嚇得週遭客人竊竊私語。

封鈴笙溫言勸走過來關切的掌櫃後重新落座,一臉狐疑問道:「到底是怎麼了?世上能有什麼事讓妳們神闕宮紫白朱青四婢慌成這樣?」

「封師妹,其實……其實宮主她現下人不在涼州城裏……」白菀囁嚅說出口,本已嚴肅的神色又添上幾許不力的慚愧。

「小宮主沒跟妳們在一起?這可奇了,她一個人會上哪去?」

心急的朱繯又插嘴道:「宮主她…她在涼州之前的驛站就失蹤了!」

「什麼!齋女她不見了!」

夏侯儀正自琢磨幾人的長篇對談,再一次的拍桌聲又讓他駭了一跳。封鈴笙臉上首度出現的驚惶神色雖可觀,夏侯儀卻瞥見不遠處苦著臉的掌櫃,轉念一想著實替他擔心,這張飽經摧殘的木桌是否會在今日壽終正寢?

「我們在驛站歇息時,宮主說在馬車裏坐得悶,便下來四處走走,哪知稍後上路時已不見宮主人影……」白菀彎眉皺在一起,自責地說不出話,紫蘊便接口解釋:「我們向驛站主人問起,他言之前曾看人急急策馬而去,那人背上還負了個布袋。想來宮主定是被人挾持而去,我們遣人四出尋找,卻只看到馬蹄印子一路向西北而去。我等和各派約好在涼州見面,怕晚到會讓他們起疑,只好留姊妹們在那裏繼續尋找,我們四人先趕過來赴約。」

紫蘊說了一會停下來歇口氣,白菀又適時接起話題:「這已是兩天前的事兒了,這兩日我們找遍涼州左近卻一無所獲。我們怕周崇和朱浩趁宮主不在動歪腦筋,不敢聲張此事,可我們四人又想不出什麼好主意,本想等秦師兄到了後找他們幫忙,沒想到會先在這裏遇上封師妹妳。」

此時一直未說話的綠衣少女青蘿開口哀求道:「封姊姊呀,妳從小就智計百出,什麼事兒都難不倒妳,我們見妳如見救星呢。眼下該怎麼辦才好,妳非得幫我們出出主意不可。」青蘿一雙大眼水汪汪地簡直快滴出淚來,封鈴笙正自頭痛又聽得朱繯順水推舟:「是啊,封大姊,如果是妳就一定有辦法的。」

兩人一搭一唱,再加上紫蘊白菀兩人眼巴巴的企盼,封鈴笙嘆氣道:「……唉,我知道啦。齋女被來路不明的賊人劫走,這事本非等閒,就算妳們不求我也會盡力幫忙……」四婢聞言臉現喜色,封鈴笙卻道:「只是妳們巫山神闕宮在中原已是鮮有人知,更別提在這千里之遙的西域,賊人是何來頭、有何目的,我半點頭緒都無,更別提去哪兒救人了。」

四婢一聽神色登時垮下:「那…那該如何是好?」

封鈴笙敲著桌面微一思索,便道:「現在急也沒用。對方挑妳們在驛站時下手擄人,顯是沿途跟蹤已久,絕非臨時起意。然而凡事策劃越周詳,留下蛛絲馬跡就越多,咱們提高警覺,多注意涼州週遭一切,總會找到一些線索才是。」

四婢面面相覷,半晌紫蘊才道:「……嗯,鈴笙妹子說的沒錯,現在也只能如此了。」

「咱們就先分頭察訪,若有消息便回來此地碰面。」封鈴笙草草擬定對策,神色卻又轉為愁苦:「唉,出了這等事情,也顧不得會在此遇到五派中人或是我師兄他們了。」

「封師妹,察訪此事只怕凶險難測,要不要我們派些姊妹幫忙?」

封鈴笙搖頭嫣然一笑:「不用了,我有這位夏侯兄弟和冰璃姑娘相助,一般陣仗應該還沒問題。若真有大麻煩,我自會向妳們求援。」

四婢一到劈頭便是幾樁大事轟炸,直到這時封鈴笙才有閒暇幫兩方介紹。四婢朝夏侯儀與冰璃盈盈一拜,謝過協助之恩:「如此有勞兩位了,若能找回宮主,神闕宮必定重重酬謝。」

冰璃依舊無什表情,僅是轉頭看著身旁的金髮少年,夏侯儀忙欠身回禮:「呃,四位不用客氣,我只是幫封姊姊的忙而已。」封鈴笙也笑著將四人扶起:「不用如此客套,我們這就動身去查,妳們去忙罷。」

「鈴笙妹子,夏侯公子,冰璃姑娘,那便一切拜託了,四婢先行告退。」紫蘊點頭示意,便領著其餘三人出客棧追查去了。

待四婢走遠,封鈴笙才呼了口氣歉聲道:「……還真是多事之秋呢。儀弟,這巫山神闕宮與我關係頗深,宮主『齋女』更是至關重要,若是落入妖人之手,只怕會有莫大凶事發生。神闕宮女婢們涉世極淺,遇到此等意外便不知所措,這忙我非幫不可,只好厚著臉皮請你再陪我走一趟,好麼?」

「封姊姊不用客氣。反正我現下閒著也是沒事,若能幫上忙自然再好不過,只是冰璃姑娘……」說著看了冰璃一眼。

「……我自然同你去。」

「啊,那真是太好了。有妳同行,如得百人之助,看來救宮主一事絕無問題。」夏侯儀聽聞冰璃答應,登時喜出望外,更覺膽氣大增。

「呵,事不宜遲,咱們先到涼州城裏查探罷,我總覺得這事兒沒表面如此單純……」

 

 

興慶
西夏首都。

     
開啟主選單
       
下一章
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