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豎立在中央,頂起高逾兩人的整座營帳。沿帳篷邊堆滿各形各色貨物,幾口破舊木箱草率疊在左側,箱口釦鎖鏽滿銅綠;麻布袋斜倚箱邊,從鬆掉的袋口處散見粟麥糧食與斗量器具。右側是十來隻封口瓶罐,酒糟斑駁黏附容器週身,空氣中瀰漫酒味淡淡。

營帳出入布簾呼地一聲掀開又落下,昏暗帳篷內登時多出三條黑影。

 

「……這帳篷像是放東西用的。」陰影中的少年就著布簾細縫射進來的餘光打量四週,將帳內情形盡收眼底:「封姊姊、冰璃姑娘,咱們先在這兒喘口氣,順便商量待會的行動罷。」

封鈴笙偷偷掀起門口布簾一縫,目光掃過營地中央,只見帳篷外賊人們喝得酒酣耳熱,半點動靜也沒察覺。她腦裡轉了轉回首道:「咱們先設法找到齋女所在,這夥人正喝得興起,待醉倒後就是行動的機會,先在這躲一陣子吧。」

「封姊姊說得是,只是……慕容姑娘的安危也頗令人擔心。」封鈴笙聞言亦是蹙起眉頭,擔憂道:「嗯,那守衛說的賊子不知是否嚇唬之言,但願不是指璇璣妹子。」

「咱們三人應付他們還不成問題,她孤身一個人就難說得很了。」

「這你倒不必擔心,璇璣妹子向來機伶,想必她早知自己孤掌難鳴,就躲著伺機而動,或許咱們四處搜查時,她就從哪裡蹦出來了。」

「但願如此,只希望慕容姑娘平安無事。」

帳外的風忽地選在此時狂嘯,吹得布簾晃動不已;獵獵的風響聲中,火光明明滅滅,篝火柴堆也嗶嗶啵啵燒得越加猛烈,帳內外同時噤聲,僅餘狂風肆虐。三人各自伏低身子躲入陰影處,以免從飄動的簾幕縫隙洩漏行蹤。半晌過去,風停簾落,夏侯儀才探出頭來窺伺,見外頭無什動靜才鬆了口氣。

選了個不起眼角落窩著,封鈴笙與夏侯儀正欲商討接下來的行動,冰璃卻突然轉頭凝視著另一端角落堆疊著的粗麻布袋。

「……這裡有人。」冰璃輕輕一聲示警,敲在其他兩人耳裡卻無異響雷大作。「冰璃姑娘?」封鈴笙和夏侯儀兩人齊聲確認,更同時摸向自己的兵器。

「……這帳篷裡躲著一個人。」冰璃臉上毫無表情,目光卻始終鎖定那疊布袋造成的陰影。封鈴笙和夏侯儀兩人循她目光看去,對視一眼便甚有默契地輕移腳步往角落圍去,冰璃掌中亦開始泛起白色霜氣,神異幻劍呼之欲出。

嚓…嚓……

靴底摩擦著地面,輕微聲響不住警示惡戰開端;陰暗光線下,角落麻袋的影子亦發像是蟄伏的魔物。

嚓…嚓……

封鈴笙運起真力,雙目精光大盛,耳裡亦隱約聽到角落處賊人的呼息聲。

嚓…嚓……

夏侯儀握緊匕首,正要猛力伸出刺他個措手不及,一聲清脆的女子嗓音卻先低呼而出。

「咦?是個女賊?」金髮少年心下一驚,萬沒料到此地竟會出現女性盜賊,捅出的匕首登時凝在半空。

「什麼女賊!我不是他們一夥的!」些微埋怨的嬌嗔聲中,一朱衣少女從麻布袋後探出身來。封鈴笙凝目看清少女面容,卻是噗嗤一笑:「英『雌』所見略同,這帳蓬果然是躲人的好地方。妹子,好久不見啦。」

「咦?」朱衣少女拍著衣物沾染的塵土,疑惑看向昏暗光線下的綠衣女子,待認清來人登時展顏笑開,嘴角邊浮現淺淺酒窩:「鈴笙姐!」少女偎向封鈴笙,親熱地拉起手臂敘舊:「好些年沒見面,虧姊姊還記得我。」

「啊?原來真是慕容姑娘……」夏侯儀就著微光看去,少女容貌清秀,年歲甚輕,約當及笄之年,烏黑秀髮綁了兩條辮子垂在腦後晃蕩,一身活力四射小太陽般的合身朱衣,兩顆靈活大眼更是骨碌碌轉來轉去,精神得很。

「……呵呵,我怎會忘記妳這小鬼靈精!」封鈴笙輕笑著捏了捏朱衣少女臉頰,在痛呼聲中替兩邊介紹:「哪,這兩位是跟著我一起來的夥伴,跟他們打聲招呼罷。」

少女撫著微紅臉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瞟了瞟,嘴角掛上甜甜一笑,朝夏侯儀拱手行禮:「這位大哥哥,多謝你適才這麼關心我的事情,不知大哥哥怎麼稱呼?」

「在下夏侯儀,姓是夏侯惇的夏侯,儀是天儀的儀,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夏侯…儀……嗯,那我以後就叫你夏侯大哥好了。那這位姐姐呢?」朱衣少女目光在夏侯儀奇異髮色微一停留,隨即轉到素髮冷顏的冰璃身上,眼神再添訝異。冰璃沒有答話,只是睜著一雙紅瞳沉默回視朱衣少女。夏侯儀忙開口道:「啊,這是冰璃姑娘,她忘記了以前的事情,所以不怎麼喜歡和陌生人說話,姑娘莫怪。」

「原來如此,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朱衣少女粲粲一笑,酒窩再次浮現:「嗯,那我就稱呼妳冰璃姐姐好了。我叫慕容璇璣,北斗七星璇璣星的璇璣。」

「『北辰懸照,璇璣天映』,如今親眼所見,慕容姑娘果然和這兩句美詞極是相稱。」夏侯儀笑開了眉,脫口稱讚卻換來少女疑惑目光與微暈雙頰:「咦?夏侯大哥在哪兒看到這兩句話的?」

「咳,還不是就我送妳的小香包麼?我們可是拜此物之賜,才一路找到這兒來呢!妹子的香包,這就原物奉還。」封鈴笙從懷裡掏出那枚小香包,促狹地朝她直眨眼。「啊,原來是掉了,難怪我到處找不到。謝謝!」慕容璇璣滿臉喜色,將小香包捧在掌上直吹,似要將遺失的霉運與沾染塵沙一併吹走。

「不用客氣,妹子平安無事就再好不過了,觀主可是十分擔心妳。」

「啊……娘很擔心我麼?」慕容璇璣彎眉蹙起,擔心涼州城中掛懷的母親:「可是……我聽到那些人談送走齋女的事兒時,他們已經備妥車隊準備出發,我怕失了他們蹤跡,一時心急就直接跳上馬車,跟著一路到了這裡……」

「慕容姑娘,除了找妳之外,咱們也是為了追查齋女之事而來,妳於此可有所知?」

「嗯,那時我聽到的談話,他們為了避人耳目,在劫走齋女時先用迷藥將她迷暈,藏匿在涼州城內某處,直至商隊出發時,才將宮主悄悄運出城外。我隨車隊到了這營地後,除幾次快馬來去的蹄聲外,就再沒聽過和她有關的聲息,我又躲著不能出去,所以齋女是否尚在此地,我也不甚清楚。」

「……對方行事縝密,只怕齋女已被帶離此地,紮營綠洲的只怕是用來斷後的人馬……」封鈴笙正自沉吟,夏侯儀插口道:「既然如此,咱們就逮住此地的頭領,逼他吐露詳情便是。」

「嗯,趁對方還未發現咱們潛入,正好探查頭領的帳篷所在。儀弟,事不宜遲,咱們這就開始罷!」

「哇!我要去!我也要去!」聽聞刺激的探險計劃,朱衣少女雙目放光,雀躍不已要求同行。

「不行,慕容姑娘,此事甚是危險,妳留在這兒躲著,我們辦完事後自來和妳會合。」

「夏侯大哥,讓我去嘛!我從小跟著娘學練氣和神道仙法,修為雖還說不上高深,但還是能幫點忙嘛……」慕容璇璣皺了皺鼻子,大眼睛水汪汪寫滿期待。

「是呀!咱們答應過觀主要把妳平安救回,要是妹子妳有了什麼閃失,叫我們如何向觀主交代?」封鈴笙亦出聲反對,慕容璇璣央求幾次不果,脾氣一拗起來便放聲爭取自己的權利:「我不管!我要跟你們去!是我發現宮主的下落的,我還一路跟著他們到這裡!」

「噓!小聲點!」封鈴笙忙伸手摀住少女嘴巴,但放大的音量囂張劃破潛伏的寂靜,簾幕外騷然聲響中賊人警戒沉喝立時透入陰暗帳篷:「……是誰在帳篷裡!」

幾人心下同叫不妙,護身兵器俱各自擎在手中備戰,帳外風響呼呼,帳內屏息沉沉,情勢一觸即發。忽地門口布簾掀了開來,兩柄雪亮彎刀揮舞著護住來人頭臉直闖了進來,夏侯儀雙手一張先發制人,兩朵赤焰自掌裡竄出夾頭夾腦燒將過去。

敵人驚呼聲中,冰璃冰劍橫揮豎畫,兩顆人頭登時朝來向飛回,迤邐簾幕地面大片血染腥紅,失去主宰的身體往前顛了兩步無力重重頹落,激起地面沙塵瀰漫。帳外大嘩高喊,透進來的火光與人聲更是加倍。

「這下可好,整個營地大概都知道咱們來找麻煩了……」封鈴笙嘴上咕噥,腦裡飛快運轉謀畫對策,一旁闖禍的朱衣少女滿臉歉意,手足無措:「對、對不住……是我不對,我不該大吵大鬧……」

「無妨之事,咱們來此本免不了兵刃相見。現下行跡已露,對方人多勢眾,咱們……」封鈴笙微微一個苦笑,隨即轉頭詢問持劍備戰的白髮少女:「冰璃姑娘,這些賊人們的功夫如何?可有把握……」

帳內數人正自評估直接動手的可行性,帳外嘈雜忽地靜肅,隨即傳來一把沉猛嗓音:「……帳內的朋友何不出來相見?」

夏侯儀拉開布簾一縫窺伺,帳外不遠處一名魁梧大漢背著火光負手而立,身後成排團團包圍帳蓬的賊人們:「封姊姊,似是對方首領呢……」

數十柄彎刀反射寒光,閃爍似夜空繁星燦爛,卻多添肅殺凶狠之氣;適時飆捲的風,助長火把勢道,猛烈燃燒大增亮度,投射地面的三十來條人影亦伸縮不定,詭異如靜待獵物的毒蛇。

「……咱們出去。」窩藏此處也不是辦法,萬一對方放火燒掉營帳,自己可成了燜燒甕中的活鱉,倒不如出去一拼,或許較有勝算也說不定。想到此處,封鈴笙便領著其他人走出營帳。

 

──女子,少女,少年。

估不到來人如此年輕,壯漢著實詫異,有膽來窺探狀似凶狠盜賊營地的人竟是幾個剛出道的雛兒?壯漢暗暗一聲冷笑,對方忒也把自己瞧得小了!

──壯碩,橫練,刺青。

甫出營帳,藉火光照耀之助,夏侯儀將對方首領外貌直收眼底。男人比自己足足高了一顆頭,軀體寬度及厚度亦逾倍己身,火焰於盤虯賁起的肌肉間射落陰影處處,卻遮掩不了直上臉頰的黥面紋身。

「臉上有藍色刺青的大漢?就是你劫走齋女!」

壯漢濃眉豎起,自剛毅線條刻就的嘴裡冷哼一聲:「……俺有名有姓,叫阿爾泰巴,小子你且好好記住,免得閻王爺面前答不出話!……竟來我們營地撒野,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

「神闕宮宮主呢?快把她交出來!否則便要你們像那夥追兵一般,全數屍橫就地!」不懼阿爾泰巴語出威脅,夏侯儀朗聲直陳來意。

壯漢怒極反笑,睥睨著毫無怯意的金髮少年:「……看來那批兄弟就是死在你們手下,哼!不知死活的小輩!這麼想向閻羅王報到,兄弟們倒樂意得很!」阿爾泰巴右腳重重踱地,周圍賊人立即縮攏包圍圈,轟地一聲高舉手裡彎刀,叫囂起來,只待首領一聲令下,便要將這幾名大膽的侵入者亂刀分屍。

「阿爾泰巴,齋女呢?」封鈴笙運起真力,清朗喝聲在敵方騷動中仍是清晰可聞。阿爾泰巴心下一凜,登時對這名嫵媚女子留上了意:「……齋女?叫你死了也做個明白鬼,小女娃早用快馬送回堡主那兒了,你們只是來白白送死罷了!」

「既是如此,擒下你問宮主在哪也是一樣!」惡戰在即,封鈴笙掌一翻抽出纏在腰間的素綢索帶,末端金球玲玲聲動,於驟起馳風中高歌著情勢一觸即發。

「嘿!做得到就試看看罷!」阿爾泰巴臉現獰笑,下達開戰指令,粗壯手臂往身後一摸,兩把巨型開山斧登時牢握手中,斧鋒圓滑銳利,綻射寒光逼人!

冰璃踏前數步,自掌底幻化的冰劍橫擱身前,護住自己,亦護住身後的夏侯儀。「妹子,戰陣無情,別離我太遠。」封鈴笙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雙手騰振,霜白綢帶立即繞著身週圓轉,將慕容璇璣也圍入防禦圈中。

玲玲……玲玲……

冰劍反射月光,自透明劍身折射不規則亮暗碎塊於地;少年呢喃咒言法訣,雙掌燦然苗焰竄動,映紅金髮俊臉。

玲玲…玲玲…

巨型板斧擎舉。壯漢微蹲蓄勢。眼底浮現殺機;盜賊們圍攏。無數個屏息。無數個等待撲殺。

玲玲、玲玲!

晚風拂朱衣,少女皓腕翻轉,宿玉法珠氤氳而生雙掌之中。

玲玲!玲玲──

索帶旋身,金球呤響,急促、緊迫、致命!

「給我上!!」

怒吼聲破開呼嘯風響,直上夜空撕裂柔和月色!

火把無為燃燒,倏起喊殺聲張狂施壓,烈焰齊齊折腰,臣服沙漠男兒悍血鎔鑄的無數柄圓月彎刀!

乾渴的大漠荒沙,瞬間卻潮水般湧流殺意波濤,狂風巨浪撲天蓋地似要淹過汪洋中四條扁舟。數十條墨色海中蛟龍,急匆匆翻騰著彎刀浪潮朝目標襲去,拍擊目標同時,驀地才發覺──

那不是暴雨中的飄搖小船,而是中流砥柱的傲立礁岩!

彎刀交錯揮過,弧形寒光前仆後繼,卻僅跟得上藍衣素髮的幻影顯現,一次次猛烈砍擊,空自切割虛無。毫釐之間的錯落,導致截然不同的她生己死!

──冰劍,輪舞。

──熱血,狂灑。

黑衣黑巾的人牆阻在眼前,冰璃淡漠神情多出一絲專注,紅瞳盯緊每把遞向身後的兵器,欲越雷池一步的敵人,於掌中幻劍高速揮轉下,攪做漫天暗紅碎屑四飛,首級、斷肢、殘幹、內臟,身前劃出一輪半圓限界。界前,是驚駭怖懼的敵方;界後,是持劍護衛的素顏少女與放聲唸頌咒言的金髮少年!

「焚炎之陣──」

──赤焰,騰空。

──血霧,蒸發。

陣名焚炎,詭異陣圖隨離火之氣聚集而浮現群賊腳下,火柱立時衝天,熔開地面荒沙,亦輕易燒穿敵人厚靴!竄動火焰沿雙腳直攀而上,自顧自冷酷燃燒,肆虐一具具遭無常冥差索魂的活人軀體!

嚎叫鎖在體內無法呼出,概因喉管早被熾穿而失去機能;張大了嘴,盜賊們只能經由盡裂的目眥傳達焦身劇痛。血淚,自眼角嘴角沁出,卻於下一秒裊裊昇空,化作霧紅瀰漫!

「休得猖狂──!」

同袍慘絕命喪,震耳怒吼自阿爾泰巴體內騰騰而出,兩把開山斧交錯掄動,勢若雷霆奔向藍衣翩翩的少女。附近幾名殘存的盜賊,呼哨一聲忽地撲向冰璃,支支彎刀亂無章法砍劈,狀若瘋狂。素髮少女眉頭微蹙,幻劍左擋右格,間或左掌翻飛,掃開直往身邊纏來的死士。

「冰璃姑娘!小心──」夏侯儀急聲驚喊,冰璃微微驚愕,甫一抬首卻是龐大陰影罩身!

「死罷──!」巨大開山斧斬落,激起猛烈風壓,噴吹得藍衣獵獵、素髮昂飄!

──急劍,護身!

──巨斧,盡斬!

血,濺。

 

※ ※ ※ ※ ※ 

 

一隊人馬舒緩踱著步伐,延展的馬蹄印對準了前方百丈燃著火光的北山綠洲營地。

「呵…呵啊啊……」男人張口放肆呵欠,滿臉疲憊欲睡的模樣。

「喂!要睡回營地去睡。」身旁的同伴輕夾馬腹,一雙夜眼焯然精亮直盯著前方,背負一把鐵石大弓,腰掛箭袋,箭翎根根油亮整齊。

 

二十匹馬,二十把大弓,四百根好箭。

──還有二十個巡查夜歸的剽悍斥侯。

 

※ ※ ※ ※ ※ 

 

白索急旋,靈動似蛇吞吐,翻飛間盡擊敵方週身要穴。

擊曲池,刀墮地。

打神堂,人撲地。

素綢索帶盤旋飛舞,認穴精準且飽貫真力,敵方若非因金球擊穴而癱軟,便是被長槍般的布棍猛然掃翻。封鈴笙與慕容璇璣背靠著背,外圍是一輪東倒西歪的敵方。

『哇……鈴笙姊好厲害!』朱衣少女大眼轉來轉去,握緊掌裡隱泛藍光的琉璃宿玉,滿是佩服之意。每柄朝她遞來的兵器總在索帶迴繞的範圍被擊脫,這夥賊人竟是束手無策?或許修為稀鬆平常得緊?想到此處慕容璇璣心下躍躍試試。『總在金頂跟師兄們練習,也沒機會跟壞人實際過招,現下可不就擺個機會在眼前麼!』少女算盤打定隨即視線飄轉,鎖定東首一個作勢撲上的刀疤男人,凝神間意念盡集宿玉之中,藍光驀地亮灼刺眼,慕容璇璣嘿地一聲,扭腰甩臂猛力擲出。

藍色弧光突現空中,飛越同時尾帶點點芒星,急速朝敵人飛去。刀疤男人只見一團亮藍朝自己飛來,心下驚愕正待舉刀擋格,那團光突地靈活一轉,竟瞬間旋了個彎猛打在自己鼻端!

喀咚。

堅硬玉質與挺直鼻樑骨短兵交接,慘烈攻防代價是鮮血兩管汩汩不斷。

宿玉輕飄在空中觀望,似主人雙眼打量試招結果。

「媽的!!」刀疤男人懸著殷紅鼻血,怒吼著直撲上來,彎刀如雪花飛舞,砍來削去立誓要朱衣少女付出代價!

「呀啊啊──」男人染血的臉孔猙獰而扭曲,全不似練習時總皺眉苦笑的眾位師兄弟,慕容璇璣駭得尖聲大叫。宿玉似感染主人慌亂情緒,四下猛衝突撞,從這位臉面跳至那位額際,再從此人頭頂奔赴他人後腦勺,痛呼連連聲中,宿玉為少女引來更多柄忿懣揮舞的彎刀!

「妹子別離我太遠!」心下詫異突然改變攻擊目標的賊人,封鈴笙暗呼不妙:『他們竟知璇璣妹子拳腳修為不足!』當下白索防衛得更加賣力,掃倒幾名悍勇賊人後猛地想起:『拳腳修為不足?是因為她全努力習練神道仙法罷?』

「璇璣妹子!雷引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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