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客棧酒店的老闆內心大聲哀嚎，懷疑末日臨頭時，伊凡已從驚駭轉回冷靜。

「雷穆別發呆！快纏住他──」

大蛇蓄勢待發，黑袍少年嗓音因急喊而尖銳，隨著腳下後縱與魔獸拉開距離，吟誦的聲音迫使魔力分子再度動盪，鋪設結界的咒言正火速召來專司限制的自然元素！

雷穆知道伊凡架設結界的目的。

一方面是阻止魔獸竄出客棧傷人，另一方面亦是為他召喚師身份存續所做的補救（註一），此刻該做的事除纏鬥魔物以換取創造結界的時間不作他想。

──但罪魁禍首似乎一點也不情願。

雷穆蹙著眉頭，嘴角微噘，表情明白寫著不高興。

「什麼嘛……」

預計個把月後才打算召喚馴服的高等魔獸在盛怒下提前現身，破壞自己意欲在生日宴會大鬧特鬧的意圖不說，偕友聯手降服魔物的必要性更讓他身為召喚師的自尊受到些微傷害。

母親交代過，自槍法脫胎的異族武術「蒼鱗」雖能對蛇型魔獸佔有優勢，但那得在心法熟稔搭配的前提下才饒有功效，自己尚未獲得母親認可的事實證明──今日休想獨鬥克坦特洛非。

「該死的大蛇──我在這裡！」

前刻方從字句裡洩漏一絲怒氣，話語落處人已飆出，雷穆身法一經展動，游龍般盤旋繞復的步法似慢實快，瞬間便至大蛇面前！

白袍飄飛，雷穆躍身就是快腿三疊浪踢出，目標直指蛇首的古代暗咒師！

迪颯司特暗沉的瞳仁微縮，射出一線讚賞。

──膽敢直攖災難之王威嚴的人還不多，而這少數人也早以極其破爛的形式向世界告別了。

迪颯司特抱胸的雙手撤開，青紫身軀倏地往後一拉。短刃碧芒閃過眼前的片刻，雷穆本有招來匕首刺擊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攻擊來自腳下──

黑蛇昂首，以全不符合龐大身軀的靈巧甩動長尾，輕率攻敵的雷穆眼前一花，只來得及回臂護住頭臉，已被狠狠鞭中！

深黑蛇尾觸及少年瞬間，啪地一聲極其響亮，倒飛半空的雷穆幾乎昏厥過去！

直貫全身的攻擊力道如此巨大，五臟六腑被擠壓的劇痛傳向喉嚨，雷穆溢出一聲慘叫，腦海沖刷震盪至一片空白！眼看著人即將吻上樓間樑柱，所幸中斷思緒在惡臭撲鼻的異味刺激下立即接起，他險險撐住樑木借力旋落，著地時卻讓體內發酵的劇痛牽制，無力再展攻勢。

克坦特洛非長嘶一聲，豔紅蛇信深吐。或許爬蟲類情緒波動與體溫同樣冰冷而不易察覺，但曾為人身的迪颯司特唇線上彎，卻將愉悅明白顯露。

傳說中有多少城牆在長尾揮擊下碎成飛灰，亦有多少蠢人在巨大力道面前斷為兩截，雖說受限於召喚師本身修為，但災難之王仍毫不懷疑自己百分之一力量的能耐，而這名召喚師……

黑蛇雖貪戀輕鬆揮尾時漫天飛起的碎肉血雨，但適當的激烈運動才能彰顯慘烈災難的暢快！

克坦特洛非聽見創造結界的咒言如火如荼，他卻毫不在意。

殺掉結界創造者，以其靈志魔力為基礎的擾人禁制自會消失，與屠城的極意相較，牠需要適當暖身醞釀空虛已久的破壞情緒！

頎長身軀蠕動，片片黑鱗輕碾，三角形逆甲穩穩抓住木製樓板，撐托蛇首朝喘氣的白袍少年前進。嗜血的情緒逐漸高漲，蛇瞳卻依舊冰冷，背上華麗的單翼輕舒款拂，魔蛇行動舒緩至殘酷而優雅的姿態，一切只因享受本就該不疾不徐！

忽地，刷然一響，插入牠與獵物間的人影抑止迪颯司特嘴角持續翹高。

「嘿！這頭大蛇想必是顆耐打的沙袋！」

亞瑟咂了下舌頭，濃眉挑高，棕色瞳仁裡閃爍著試招的興奮。

『沙袋？』無端遭人藐視，克坦特洛非有些錯愕，全因比喻之物渺小至牠連「留意」兩字都未曾考慮，但掃開障礙的反射動作全無遲滯，由古至今從沒有任何物事能減緩災難前進的速度！

只是披著黑甲的勁尾一揮，卻只搆著虛無的空氣，與期望不符的呆楞瞬間，金黃蛇瞳裡倒映著倏然躍高的褐髮少年！

扭身使勁，肩背肌肉緊絞成推進手臂的動力，吐氣喝聲隨亞瑟正拳疾出，如響徹初春平原的天際巨雷！

樸實無華的右拳，追求一招催敵的單純，深藍手套包覆的拳頭挾帶風雷之聲直直遞出，亞瑟相信能打爛練功人偶的招式，同樣也能在這頭漆黑大蛇身上奏功！

──看來又是個活力充沛的獵物。

迪颯司特眼睛一亮，雙臂自信地再度盤回胸前；遙應對方無比自信，大蛇朝天豎尾，昂然展現與外觀相稱的堅實防禦力。

砰的一聲觸擊，硬碰硬的結果揭曉於亞瑟皺起的眉峰。

──自己竟似打在一堵黑色的金屬厚牆上！

火速蜷身，在如柱挺立的黑色蛇尾尚未動作前，亞瑟舉腿力踹，自膠著狀態撤離，翻身落下瞬間，內心竄過在書上看來的句子。

『遇敵之堅，我數不足，游鬥侵擾洩其士氣，敵志弱，則我強兵以一擋百。』

「蛇皮太硬，雷穆快使劍！」

親身試過大蛇能耐，亞瑟頗為體諒至今仍扶著柱子調氣的好友，提出良心建議後即以迅捷矯健的腳步在魔獸周身伺機。微舉的雙臂除協調身軀平衡，更有無形真力不斷匯聚，掌腕佩帶的深藍手套逐漸綻出光芒。

──與雷電競速的光芒。

那方打得如火如荼，這邊觀戰的兩名異國少女也放下護身武器大忙特忙──一個手擎攝錄機器，喜孜孜地讓鏡頭成為災難之王的忠實追隨者，還不時伸縮焦距好充分欣賞古代魔獸的英姿；一個調整好鼻樑上的護目鏡位置，左耳羽狀耳機再度亮起藍光，啟動收音功能，同時嘴裡快速唸起異國武技與魔物相鬥的觀摩紀錄。

「……紀錄者澹臺雨聲，目前位置緋尼克斯王城客棧酒店二樓，觀察機器『識之屏二代測試型』。魔獸，以下稱甲方，學名Ca’tastrophe，蛇型，頭頂有人類半身；人類三名，以下稱乙方一號、二號、三號，一號身穿白袍，二號黑袍，三號藍衣。乙方一號剛被甲方長尾擊中，目前似乎正調氣中；二號……」

「雨聲、雨聲！攝錄機妳改良過了吧？我找不到捕捉畫面的按鈕耶！」現場轉播被突如其來的興奮問題打斷，澹臺雨聲回應的語句透著些微無奈：「……紀錄中斷。食指位置有個小黑鈕，可邊錄影邊拍照，絳雪妳自己試一下。……紀錄開始。乙方二號還在施放法術，法術效果未明，但二樓地面出現白色圓形魔法陣，半徑目測約有二十軸尺，涵蓋整個樓層。」

視線移轉，澹臺雨聲透過護目鏡望出，被編為三號的少年正以相當快速的腳步在魔獸四周游鬥，遲遲不見攻擊，魔獸也盤起身軀停止動作，僅是昂著蛇首盯住不斷左跳右縱的對手。成串數字接連刷過黑色屏幕，在計算環境週遭的氣候地形等數值之後，雙方能力估計亦以藍黑二色分列左右。

將焦距對準正與魔獸對峙的乙方三號，澹臺雨聲按下為考察異國術技而新增的功能鈕，希望藉由科技分析來了解姆夏大陸的武術與魔道。

「……乙方三號遊走的速度越來越快，手套發出藍光，似乎…似乎還有些電流竄過……」似為證明自己並無眼花，澹臺雨聲撥轉護目鏡旋鈕，將屏幕放大之餘，畫面上更多出紅色準星隨視線焦距移動。少女目光一凝，準星鎖定於藍衣少年臂上的長手套，來自銀河的科技產物立即進行分析，羅列目標各項數據。

「……藍色手套，長度及肘，繡有軍刀與山脈的圖案，不知是否乙方三號家徽？……手套可聚集能量，據推斷應該是將體內能量與空氣中吸引來的正負電離子結合為電流，手套類似絲織品，材質……未明。」澹臺雨聲有些洩氣，本國研發的科技碰見姆夏大陸魔道技術無法辨別還說得過去，現在連一項護具的材質也顯示未知，難道姆夏大陸的風土跟勞倫西亞島差距真有這麼大？

一向信奉科技至上、全世界適用的異國少女正自信心動搖，她的好友卻猛按掣鈕，拍攝地不亦樂乎。

「哇！克坦特洛非的全身照、靈巧而堅硬的尾部、逆三角形的腹鱗！還有…長雙尖角的頭部！金黃如火炬的眼睛！蛇身七吋的斑斕羽翼！喔喔──蛇信真的是雙層三叉！」

來到緋尼克斯後，西陵絳雪從未如此興奮，即便是與絕跡銀河的精靈與矮人擦身而過，都不能與親眼目睹傳說中的災難之王相比！懷著考據記載與事實出入多寡的期待心情，替克坦特洛非錄下巨細靡遺的觀察影片後，少女將鏡頭對準大蛇頭頂的古代暗咒師迪颯司特。

拍嚓、拍嚓、拍嚓。

三次閃光，暗咒師右手的怪異匕首、青瘦的頭臉及頭頂的獨角都化作機器內靜止的畫面。

西陵絳雪笑彎了眉，轉頭向好友讚嘆收穫匪淺，全然忽略迪颯司特被白光連閃吸引過來的深沉視線。

許是被吞噬的暗咒師仍保有部分意識，克坦特洛非人蛇兩魂專注力一瞬間的分離，卻為對峙的場面擂動戰鼓。

「喝剎！」一聲叱喝，亞瑟身軀轉進，長襬在身後水平拉直，矮身衝前的模樣就似頭撲擊獵物的藍豹！少年服膺對敵必盡全力的軍規，從魔獸注意力分散的間隙突破鐵壁般的蛇尾防護，橫腿朝迪颯司特後腦踢去。

呼地一聲，風的嘶吼竄入耳裡，未覆堅硬鱗甲的暗咒師卻靈活地縮頭閃躲；亞瑟踢技雖未奏效，但握緊的雙拳後著蓄勢待發，藍光倏地大亮，左右雙拳如兩只挾帶電芒的精靈箭羽，在大氣中摩擦道道火花，依循著敵人閃避的方向，窮追不捨！

亞瑟抓緊契機猛攻大蛇，伊凡朗誦結界咒言亦將結束──

「……在此祈求法神埃維爾持正的審判之心，律法是比繁星更多的碉堡，規範是律法彼此連接的長牆，築成無限角的儀軌，不恕之物、未赦之人哪！十二道刑柱內，自為侷限！讀！立！昭！行！界成！」

法陣白光剎時大盛，十二道錐形長光柱騰空而起，撐起法陣頂端的法神聖徽，將所有人全數罩入埃維爾的領地內！（註二）

「大叔去疏散樓下人群！藍奧斯學長快去御行軍駐所求援！雷穆快支援亞瑟！」設下結界後，暫無魔物四出傷人的疑慮，伊凡心神一定，立即指示眾人行動。令下如風，竟有一番不可抗拒的氣度，德列克老闆二話不說轉身立即離開現場，藍奧斯一愣，待腦筋轉過來卻也順著這黑袍學弟的指示奔下樓，直往帝都御行軍的駐所去了。

調過氣來的雷穆更不答話，右手拉向耳環，水晶墜的錐狀耳飾落入少年掌中，法術一經催動，耳飾在銀芒閃耀過後，拉拔出長劍寒光隱隱，雷穆瞳裡亦再度燃起紅如朱雀的火焰。

「炎•煌世！」

長劍劍尖高速連閃，少年手腕揮出一片絢爛銀華，密實交錯的寒光劍影，鋪天蓋地朝克坦特洛非週身刺去！

「喂喂！雷穆你別連我也打啊！」儘管是閃電似的連環虛招，外觀氣勢浩大的劍術仍將上古魔獸逼住，但卻連伙伴也迫了開去。亞瑟撤回攻勢，配合雷穆拿手的劍術在克坦特洛非周遭游鬥，不時拳腳偷襲，擾敵功效甚大。

見魔獸一時行動受阻，伊凡稍微安心，見角落那兩位異國少女仍未離去，轉頭拋下一句「魔獸相當危險，兩位小姐儘速離去為妙。」便投入戰場。

「欸，我們好像該走了？」聽見「離去」兩字，西陵絳雪驀地想起是該回轉使館，準備今夜緋尼克斯國宴出席事宜，轉頭正要招呼澹臺雨聲，卻驚覺她早已失了神。

西陵絳雪順著好友鎖緊的目光回首，琥珀色的淡澈眼珠裡映入兩道濃烈的赤紅炎流對空燒出，源頭正是剛剛投來勸離訊息的黑袍少年。

「啊！慘了！姆夏的魔法！」

少女一聲叫苦。

因為她想起好友此番出使，最大目標就是觀摩姆夏大陸從自然環境借力的元素系魔法。而只要讓澹臺雨聲陷入出神狀態，就連她也叫不醒了，只能期盼那黑袍少年的法術種類不多，重複性高會讓澹臺雨聲因厭煩而提早收回思緒。

但是……

──這黑袍少年簡直像個多方涉獵的中階法師。

兩道熾熱炎流燒完，又是兩條張牙舞爪的火龍朝魔獸撲去，而那兩個使劍使拳腳的同伴竟還呼喊提議著什麼冰彈、風刃、閃雷。

西陵絳雪開始擔心，今夜緋尼克斯國宴怕是得遲到了。

※　※　※　※　※　

客棧酒店三樓長廊最末，陰暗斗室內一燈如豆，男子深沈似點星俱無的黑夜。

無言倚坐桌邊，目光垂視燈焰清冷。

自那陰鬱深褐的油脂中，燈芯吸取多少殘敗的血紅。

輕輕，輕輕地燃燒著。

裊裊，裊裊地昇華出──

近似腐肉的氣味。

未知過了多久，啪地一聲，冷焰爆出微弱光芒，再歸回黑暗，似從來便不曾亮過。

油燈熄滅，黑暗與男子呼吸聲揉合，緩慢而毫無波動。四週靜謐沈寂，飽含能量的活潑元素，一入死地，也窒礙難行。

吱呀一聲，房門推開，光線幾束斜射地板，卻在男子腳邊畏縮不前。

連心都槁木死灰的人，掌管光明的神祇只能祈禱來生再為他祝福，今生已無契機相知。

門推得更開，大把光線努力搶救男子衰敗的心，進入房內的人，卻挾帶串串飾品互擊脆響，將陰影又籠上註定無救的人。

來人面目因背光而模糊，投在男子身上的陰影卻有著纖巧的腰肢與細腿，嬌聲如沙漠裡不斷搖著的鈴，細聽卻摻雜著源源不絕的銀墜叮呤：「團長呀，已是坎日時分（註三）了呀。」

喀地一聲，輕響從男人腰間逸出，銳劍彈開機簧，在一片虛無中，以聲音證明主人生命的存在。

「是否需屬下陪您前往亞弗雷德侯爵府呢？」感受到突然充斥的兵刃寒氣，女子隱在陰暗中的唇線不由仰彎，音調微現輕佻。

「不必。」喀地又一聲，寒氣入鞘，卻換得冷徹的低沈喝令。隱隱聽得女子笑出聲來，墜了滿身的銀飾短響剎時紊亂，燈光隨即搶佔進室內。

「團長您在興奮什麼呀……」男子與桌間的空隙狹窄容不了一人，女子旋身卻恰到好處落坐男子腿上，將身軀蜷入那隱約還泛著寒氣的懷抱裡，白如玉的手腕勾起，搭上男子後頸。

光線昏黃，灑落男子一身黑袍黯淡，女子手腳綴滿的飾品閃耀銀光，色澤更顯搶眼。

女子手腕勾緊，拉不來男子冷硬如冰，反將溫軟甜膩的自己貼上前去，光線錯落掩映，只照亮男子左頰劈落的怵目傷痕！

──傷痕深紅，如血淚自眼裡汩汩不絕，永無流盡之日。

「九齡，退下。」女子在頸旁恣意輕舔，男子嗓音一派低沈，全然不起波動。

喚作九齡的女子笑將起來，故意將呼吸呵在首領耳邊，一沾即離。

「適才短耳朵（註四）說有些情報要給咱們，現下該是在二樓……」

──咚。

突然間，兩人靈覺騰地一震，下方傳來明顯的魔力波動。

「呵，誰呀？竟在酒店裡施放這等級的法術。」九齡閉起眼，雙掌微張舉在胸前，一溜金光符紋閃現，竟似額上開眼一枚。

「……哦！有趣、有趣。」靜默半晌，張眼的九齡話語裡盡展好奇，一伸手推開房門，回眸笑開：「團長一塊兒下去吧？有您或許會感興趣的物事喔？」

「我只對歐法蘭克斯的性命有興趣。」

男子冷哼一聲，隨他長身而起的，滿是濃濃殺機。

※　※　※　※　※　

客棧酒店二樓猶似刮起狂暴風雪，冰晶顆顆大如巨雹，依循伊凡指示，全朝克坦特洛非飛砸而去，而大蛇仍是仰仗蛇尾甩擺如堅盾，輕鬆讓襲擊而來的冰雹無功而返。

「喂！雷穆！待會我們……」趁著伊凡拖住魔獸，亞瑟拉過雷穆，兩人邊喘著氣，邊咬著耳語。

這時沿著牆角，三條人影以極慢的速度爬向樓梯，激戰正酣的雙方都未在意。

──事實上，包含克坦特洛非在內，沒人把費洛三人放在眼裡。

待他們連滾帶爬終於下到一樓，德列克老闆正將最後一名客人送出門外。

「啊！費洛爵爺，您怎麼還在店裡頭？」

「少…少……囉、囉唆！」費洛一開嘴，才驚覺兩張唇瓣竟不聽話地抖成一片，連話都差點講不全。

不屑理會地位卑賤的平民，費洛推開德列克老闆意欲協助的大手掌，揣著兩個喪失行動能力的同伴緩慢離開客棧酒店。

「媽……媽的！歐、歐法蘭克斯那小子！給本爵走著瞧、瞧！……操，我、我的舌頭！」

註一　依魔道公會頒佈之《魔法公約》第五章〈召喚師〉第四條規定，召喚師不能任意召喚未馴服的召喚獸。若為修練或馴服期間，須事先設下結界限制召喚獸活動範圍，以免召喚物失控傷及旁人。未設結界便直接召喚異界生物是召喚師的大忌，依影響嚴重性判定，情節輕微者禁止使用召喚道法術數月到數年不等，嚴重的話會被剝奪召喚師資格或使用各種魔道的權利。

註二　法神埃維爾，白魔道尊崇的神祇之一，代表世界一切律法與公平。據現任教皇聖•杜克蘭迪夫十三世偕藍領巾祭司群編纂之《光界諸神》文獻記載：法神埃維爾從光界取來巨大的白磐玉，磨製出角錐狀的十二根尖柱，上頭浮刻著最初的法律，被稱為十二刑柱，而越出十二刑柱範圍者即需遭受制裁；法神聖徽則以十二刑柱根源自一枚鑽形的心臟為圖案。在白魔道系統中，埃維爾以其執法嚴正，不容任何妥協的特質，為結界法術借力對象之大宗，效果雖突出，但咒文長度亦居結界法術之冠，或許這與法神總是長篇大論宣讀罪狀的特性有關。

註三　一種計時方式，以卦（乾、兌、離、震、巽、坎、艮、坤）與行（金、木、水、火、土、日、月）互相搭配計時。「卦」與「行」各自是西方神秘異國夏華埃境內兩宗古老學問，艱澀難懂，就算入門，能否學會仍須視天賦而定。卦行計時則是由兩宗學問的學者合力發明的古老計時方法，因年久又難學，據傳只有夏華埃王宮星象學者及部分少數民族仍在使用。

註四　「短耳朵」，在情報組織與委託者間傳遞訊息之人的暱稱，取自侏儒的諺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