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石七神器》•野史裡的丹寇蒂絲繩•生命之歌 by 白芷


1.雨天 (The rain)

人類是個很好玩的名詞,不管是在現實中還是在灰石大陸之上。

--七月,颱風加上午後雷雨的季節。

下午,藥局空閒一如往常,我照樣拿了份報紙,埋頭看著今日的頭條新聞。

『Age Of Solaris同時在線人數突破200萬人次!再創網路遊戲神話紀錄!!』

我撇撇嘴,轉頭看向對面──正對著藥局門口的超商,裡面一群看來是國中生的小孩子走了進去,排著隊買東西。那是要買AOS點數卡的吧。就我的經驗,九成經過那家超商再經過我的店面門口的人,手中都會抱著一袋點數卡走過。

那群國中生沒多久就從商店走了出來,過了馬路,慢慢經過我這家藥局。果然,他們喧鬧的聲音傳過玻璃,討論的就是剛買的點數卡。我為自己的猜測而感到好笑,這種已經成為每天既定方程式的事件其實不用猜也可以知道答案。

我又瞄他們一眼,繼續注意手中的報紙。第二件頭條是昨夜凌晨發生的死亡車禍,『天象不佳,一輛載滿旅客的巴士衝撞山壁,疑似煞車失靈!』

隨後是一張大篇幅的車禍報導,以及支離破碎的巴士殘骸照片,背後陪襯著全黑的天幕和幾道細微的閃電,傾盆大雨淋在穿著黃色雨衣的員警身上,看起來相當狼狽。

我瞇起眼看著這份報導,二十名乘客之中六人死亡,十一人重傷,三人失蹤,嘖嘖,挺嚴重的損失。

看著報紙上一張張死亡親屬哭的悲慘,我感覺到一陣沉默向我壓來。我看到這幾張照片,不由自主地也感染到那份哀戚。

無語地,我放下了報紙。低落的氣氛令人不自在,而外頭的天色也見暗,想必是烏雲堆垛起來,將太陽給擋住了。我赫然想起自己今早出門沒戴雨衣,嘆口氣,我逕自將玻璃門上的掛牌翻個面,露出休息中的那枚藉口,便按下了鐵門開關,悄悄地走出去。

才踏上街道不久,雷聲以雷霆萬鈞之勢響起,打在烏濛濛的天空下。打了四五聲響,雨彷彿被踢倒一般傾瀉而下,有力的節奏在架有雨棚的店家面前出現,也在我的皮膚上出現。不一會兒的功夫我就放棄和雨水對抗的念頭,不得不以兩手遮著頭,快步向前跑。

滂沱大雨實在是讓人很難有清明的視線,我瞇著眼睛,想避開四週來往的車或人。所幸我的住處是在巷子中,偶爾才有一輛經過的摩托車輾過水窪,激起一片水花往我身上潑。路上的行人剎那間都失了蹤影,約略是怕了這陣雷雨,情願躲在家中無聊地打著遊戲。我一路飛奔回家,卻在踏進大廈門口的那一剎那間呆愣住,不顧經過的咖啡店客座傳來的異樣眼光,看著我位在十四樓的窗戶發呆。(後來猜想,該不會有人以為我故意淋雨?)

--該死的,很好,我把鑰匙忘在店裡了。

迷茫中,我在那淋了很久,直到管理員看不過去了,幫我叫了鎖匠過來,我才安然進了家門。


「THE FATE OF THE DAY(這天的命運)」

「LonglyBlue(孤單的憂鬱)」

我輕輕喊出出門前才設的密碼,待鐵門內的電子防盜系統上的紅燈熄滅之後,我一路將溼透的衣服脫下,一路往沙發走去,接著砰的一聲,倒進柔軟的椅墊,冥想。

黑夜在雨聲,雷聲,以及寂靜的生命流逝下,漸漸降臨。

我戴上遊戲頭罩,閉上眼睛,全身放鬆地攤在沙發上,任登入系統帶我翱翔。

「Frogrance Lacto,中文使用名稱,佛格倫絲•拉克圖,Lv50,卓夏,登入。」

「歡迎來到暗精靈的城市,卓夏。」

眼前閃過幾道黑影,我赫然發現我站在一片黑壓壓的森林之中,陣陣的腐臭味撲鼻而來,很像大學實習的福馬林加上腐敗中人肉的味道。

「他媽的,這女人什麼時候出現的?」

我聽到髒話,驚訝地抬起頭一看,正好跟數十雙充滿慾望的眼神對上。

「兄弟!還等什麼!上啊!」

我笑了。

2..歌謠(Rhyme)

夜色河水慢慢流啊,慢慢流
妹唱歌兒親送水神,不啊不回頭
楊柳依依情意濃,話也說不夠
指著天上雲和月,訴唷訴情衷

妹啊你看水映月,月娘輕輕笑咧了嘴
哥啊你看雲吹煙,煙雨是阮羞澀的臉

黑色絲繩繫妹頭啊,繫妹頭
妹抽絲繩想念阿哥,相啊相消瘦
窗外月娘圓過幾回,話卻無得說
看著天上雲和月, 寄唷寄芳蹤

妹啊請看水映月,阮的眼睛淚漣漣
哥啊請看雲吹煙,何時回到妹身邊

漣漪油油催西風啊,催西風
妹患相思倚床榻,病啊病愈重
不見阿哥心不死,氣息剩一口
看著天上雲和月,盼唷盼重逢

妹啊不看水映月,阿哥身影到跟前
哥啊不看雲吹煙,絲繩輕繫此生緣

~米坦尼亞 水神夜曲

位於米坦尼亞的著名酒店,波斯象大酒桶內,一陣清亮的男音以迂迴的語調,獨自吟唱著古老曲調。

這位詩人有著一頭金髮,穿著白袍,微微露出胸膛,手中捧著一杯麥酒,另一隻手則輕輕撥弄著豎琴,眼神迷濛地看著遠方。他的四周坐滿一群聆聽的人群,有些人還有一搭沒一搭地低聲交談著。

米坦尼亞,人類聚集的都市。由於人類旺盛的商業活動以及中心聖索艾司學院的教育地位,使得這個都市長久以來被繁盛以及榮耀所籠罩著。

「米坦尼亞,是文化與麥酒的母親。」城市裡面的市民如此說著,至少米坦尼亞的麥酒是千古傳唱。「一但飲入了米坦尼亞著名酒店「波斯象」的麥酒,就是最兇惡的傭兵也會沉醉在香車美人的懷抱裡。」這是灰石大陸上流傳久遠的俗諺,交通便利加上氣候宜人,要說他是整個大陸的麥酒天堂也不為過。

當然,在麥酒的薰陶以及聖索艾司學院的教育風氣下,米坦尼亞也出現了一批專為灰石大陸傳說寫詩記事的吟游詩人,他們藉由聚集在此的各地商人,一一搜尋可寫的體裁,再編寫成詩歌傳誦,發揚至大陸各地。有的也為了收集各地的奇文軼事,提著自家的樂器便在大陸四處旅遊,傳唱出一篇篇流傳千古的詩歌。

佐爾格也是來自聖索艾司學院的詩人,常常不定時出現在大酒桶內,吟唱不為人所知的古老曲調。他的一頭金髮和白袍,早就成為大酒桶內固定的標誌。但他身旁的保鑣眾多,常讓人以為他是某個富人子弟。

「唉呀,佐爾格,這首唱的好啊。」婀娜多姿的老闆娘腰兒一扭,款款向剛唱完歌,正在撥弄琴弦的佐爾格走去。雖然她的髮髻中已經隱約可看出白絲,但是她的風韻猶存,還是引得一些老客人固定上門喝酒,只為她的回眸一笑。

「哪裡,是老闆娘過獎了。」佐爾格謙虛回道,話還沒說完,一隻塗著鮮紅寇丹的玉手就先摸上了他的胸膛,伸進去流連地撫摸著。

「佐爾格,人家好久沒聽你在我耳邊唱莫提亞愛語,要不要現在來一曲?嗯?」大酒桶內的招牌女侍特意端著一杯麥酒,坐上佐爾格的大腿,黏膩膩地摩娑。她嬌艷欲滴的紅唇微噘,湊近佐爾格地耳邊低喃,「人家好想念你那檔子的猛啊。」

所有的客人興味十足地看著這一幕,野薑的功力是大家公認,當眾調情更是被視為是家常便飯,有的客人甚至一天沒看到野薑對他們露出性感的微笑,便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而她與佐爾格之間的曖昧情話更是每天必定出現的劇碼。

佐爾格但笑不語,他不露痕跡地離開野薑的身體,倒退兩步之後,抬頭看一看窗外,「看太陽的落向,是該回學院的時候了,老闆娘,我們先走了。」語罷,便率領身旁一群保鑣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大酒桶。

「走的真急,就這樣把我給丟下了啊。」野薑看著佐爾格匆匆走出的背影也不惱,反正她的獵物多的是,不差這一個。

「夠了,野薑,收回你的口水,二桌的客人還等著你送酒!」老闆娘蘭蕾蒂輕斥一聲,眉眼間卻是藏不住的笑意。

「唉呀,老闆娘,我可是在幫你留住客人啊,怎麼這樣講人家呢。」野薑笑著回答老闆娘,腰枝一轉,又坐到隔壁一桌客人的桌上,一手托起一名男子的下巴。「你看迪亞斯幾乎天天來報到呢。」

那名男子還沒反應過來,野薑又像發現新大陸一般,驚呼一聲,突然瞬間飛過吧台,一把抄起放在桌上的盤子,然後亦步亦趨地往剛剛開闔過的門口走去。

「巫∼」

甫進門的一名小男孩以流暢的手法彎低身子,口中念念有詞。

「姆,推開門板後走五步即必須彎腰九十度,然後迅速側身閃過障礙,」他剛側身,正好躲過野薑迎面而來的手,「接著俯地往右邊側身一圈半滾入三號桌下──先生,貴腳請讓讓,謝謝。」

野薑一愣,紅唇噘起一朵笑花,瞬間又奪走三個人的心神,「唉呀,巫,原來你喜歡桌下啊。」她也迅速身形一動,也跟在男孩的後面進入三號桌下,但男孩也跟著口中唸的動作,早就閃到占卜者佩琳•碧以及其女兒,月蕾,碧的身旁。

啪啪啪,店裡不約而同地響起如雷的掌聲,野薑瞇著眼,看著這個第兩百二十一次躲開她襲擊的小男孩,心中泛著酸。冷哼一聲,她決定不染指他,轉過頭對其他桌的客人給予迷惑人心的笑容,然後下定決心絕對要把這小男孩拐上床。

巫是一名糜牛鬥技場的鬥技師臨時隨從,他只比月蕾大了幾歲,黑髮藍眸,身材雖然瘦小,但是技術卻是臨時隨從這行業內公認的好手。他偶爾會出現在波斯像大酒桶,除了收集鬥技士最新情報之外,就是來看看他心中認為的可愛小女友。

「蕾,好久不見。」巫對著月蕾•碧靦腆地笑著,手中莫名其妙地握著一朵紅艷艷的花。

「這個送你。」

「真的嗎?」月蕾的眼睛情不自禁瞪大,「好美好美的花喔,巫哥哥,這是什麼花啊?」

「嘿嘿,這是我用前幾天賺來的銀子買的,送給你。」巫兩手握著花,又往前伸了一點,「哪,拿去吧。」

「可是,巫哥哥,這是你賺錢買的耶。」月蕾擔心的看著巫,「這樣你就會沒有錢買飯吃,然後巫哥哥就會餓死街頭,然後就沒有人會幫巫哥哥收屍,這樣巫哥哥就可能會被野狗野貓吃掉,或著是被屍體收集者搬走,或著是……」

巫趕緊把花塞進月蕾的手裡,打斷她「或著是」的自言自語,「乖,總之,這朵花就是要送給你啦,不准送給別人唷,好了,我得走了。下一場比賽快開始了。」

月蕾剛把花接好,巫一眨眼就消失不見,隱約之中還可以看見他黝黑的臉頰尚有可疑的紅暈。

「這是開在米坦尼亞外城的紅艷扇子姬玫瑰嗎,蕾?」佩琳•碧聞到了花香,詫異地問著身旁的女兒。

「好像是,花瓣有白色網狀的花紋呢,姆媽。」

「這朵花很貴呢,沒想到這小子這麼認真啊。」佩琳•碧莫測高深地望向巫逃走的方向,雖然她的雙眼看不見。

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今日佐爾格輕亮的歌聲。

「…
楊柳依依情意濃,話也說不夠
指著天上雲和月,訴唷訴情衷

妹啊你看水映月,月娘輕輕笑咧了嘴
哥啊你看雲吹煙,煙雨是阮羞澀的臉
……」

3.旅治療師(Tranveling Herbalist)

哪,你該睡了,病人就該乖一點。

啥?不想睡?那怎麼行?小孩子不睡病哪會好啊。

怎麼?難道你只是想要求小孩子的權利─撒嬌?呃,夠了,別用小狗似的眼光看著我,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但是我絕對不會做那件事!我絕對不幹老媽子,我是旅治療師不是看護!

真是夠了!

好吧,我想想,你要聽些什麼?故事?我當然知道,我要問的是你想聽哪種故事。喔,想知道我來自哪裡是嗎?這個簡單,我來自納骨森林的隔壁,卓夏。

怎麼,別那麼訝異好嗎,卓夏才不是你所想的盜匪都市,我覺得他們人都很好,常常借我一堆東西,而且不用還…相信我,這是真的,雖然我跟他們借的時候,他們臉上的表情很像看到主考官─白的跟吃到巴豆拉了三天的病鬼一樣,但是我想他們應該是很高興能借給我的罷,要不然怎麼還會跟我說不用還呢?

好吧,我承認我是用了一點小手段,不過連我家小白都不說話了,何況是你!

呃,不用提醒我貂不會說話!

算了,這不是重點,你應該沒去過納骨森林吧?其實啊,人家說納骨森林,就如同他的名一樣,充滿了腐肉的臭味和屍骨。我倒是覺得還好,那邊的植物還蠻可愛的,我竟然看到有一朵長有天使般面孔的喇叭花,傻呵呵地直衝著我笑,那三天真是太幸福了……

我是什麼種族?我應該是半精靈一族的,因為我能自由控制植物,我還記得我第一場戰役就把那群土匪打的腦袋開花,借了他們前一批搶來的埃里,就這樣直直走進了卓夏。

很厲害?不,其實是那批盜賊太笨了,我只不過喚醒身旁植物把他們樹根下的骷髏拿出來亂晃而已,瞧他們跑的比飛還快,這個事實讓我徹頭徹尾的發現其實盜賊是白痴這件事實,至少在我待在卓夏那幾天,我遇到的盜賊都十分誠懇的印證這句話,「盜賊不長腦,因為他們打不過腦袋。」

你知道嗎?外人傳說的卓夏其實是由人類建造起來,也就是被流放到此的刑犯,黑暗巫師,獸人等等,而暗精靈就利用他們遠古的力量支配著這個城市,利用這群烏合之眾當他們的奴隸,使卓夏成為灰石大陸上著名的黑色城市,成為中央山脈後段名播千里的黑色鐮刀。納骨森林就是隔開屬於人類的米坦尼亞,與屬於暗精靈的卓夏的黑色森林。很酷吧,我在裡面找到很多關於暗精靈的資料,那裡面的低地市集還真是什麼都買的到,當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賣水神用過的馬桶刷的時候還真的是看傻了眼…別笑,我說的是真的,用水銀做的哩,而且還有股奇怪的味道,雖然很精緻,不過我還是決定放棄,雖然我信仰水神,不代表我就得買她用過的馬桶刷,這是信仰問題。

說到暗精靈,這就不得不提一下了,他們是黑皮膚精靈,是傭兵、同時也是盜賊和刺客,雖然傳承了森林女神的恩典,卻半點也沒有信仰及忠誠,甚至道德。他們在黑夜中來去有如魔豹,獵殺任何生命,換取金幣與權位。他們奴役地面上的惡徒,收集大量的金錢和鮮血。他們熱愛屠殺,藉由掠市發洩鮮血噴出的快感。盜賊,流氓和奸商也集中在這個城市活動,在這裡,他們擁有隨時隨地擷取的情報和金錢,以及各種黑市。

知道為什麼我會提他們嗎?因為你今天一直唱的那首歌就是由暗精靈傳出來的。從血井那暗無天日的地道中傳出來的。是的,那裡曾發生過很多件淒美的愛情故事,很多都是不圓滿的。

想聽?好啊,聽我概略道來。

別抱怨!時間不晚了,我肯說就很了不起,哪有半夜三點硬叫人家起床說床邊故事的病人?我已經破例了。

話說,在血井某個不起眼的轉角處,就在那血水逐漸飽和的季節,有一個男孩,他有一身白皙而紅潤的皮膚和銀色而憂鬱的頭髮。

傳說,他曾喜歡過一個女孩子。
甚至為了她而放棄光明,寧願背負著暗精靈的身分,躲進黑暗的世界裡。
這是有關一個黑色絲帶的故事,也就是傳說中的丹寇蒂之絲繩的故事。

就在那很遙遠,很遙遠的卓夏年代,一個很平凡的少年在出發冒險前,送給心愛的少女一條黑色的髮帶。

沒錯,那就是水神丹寇蒂遺留下來的傳說神器,丹寇蒂的絲繩。
然而,雖然擁有丹寇蒂之絲繩,卻換不回臥病在床的少女那些流逝的青春。

時間就此一去不回。

後來,好事的吟遊詩人便將她的經歷譜成了曲,變成了你哼唱的這首《水神夜曲》。

啊,巫…你竟然給我睡著了……

4.新生(Regenerate)

總是如珍珠般
從那大蚌中起身呵
雪白的皮膚映著清澈的藍
丹寇蒂唷 吾信奉的真神
吾歌詠汝之美麗
是來自水中的寶藏

我懇請你,懇請
以你如春風的話語
以你如絲綢般的雙手
撫摸我,慈愛我
讓我沐浴你永生的聖光之下
我懇請你,懇請
給我治癒這小傷口的力量

一名穿著水藍色長袍,腰間繫著白色腰帶的女人,就蹲在街角,為一群因為貪玩而跌倒破皮的孩子們療傷。

口中喃喃念著咒語,女人聚精會神地施予簡單的治療術,原本嚎啕大哭的小男孩也因為傷口漸漸不疼而瞪大了眼睛,眼眶中還含著淚水。

「好了,不痛囉,下次可別亂跑,要不然小黑又會笑你了。」女人輕摸小男孩的頭髮,絲毫不聞身旁白貂的抗議。

「佛格倫絲姐姐,你昨天不是才說她叫小白?」巫的聲音突然出現,他的手包著繃帶,倚在一間木屋的門口,哭笑不得地幫那隻白貂平反冤屈。

「啊?是這樣嗎?」佛格倫絲眨著無辜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寵物,「我還以為你的名字叫烏雲,有黑有白。」

「……」

白貂烏雲決定不理會他的主人,尾巴一甩,轉身往屋內走去。他的午覺時間到了。

佛格倫絲拍了拍染上灰塵的衣袍,自地上站起,順口問道,「巫,你的傷口應該比較不痛了吧。」

「嗯,多虧姐姐在犛牛攻擊我的時候拉了我一把,要不然我鐵定會命喪牛蹄之下。」巫一想到那危險時刻心中還心有餘悸,「這次的老闆技術有夠爛的,等一下一定要警告夥伴小心一點,千萬別被他雇用。」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竟然有參賽者在大賽中途昏倒。不過,你這傷還真是重,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禮拜動彈不得。」

巫苦笑而不答,能活著就很好了,他並沒有太大的奢求。

「幹我們這一行的本來就要面對死亡的,這也是為什麼我們這一行有泰半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巫充滿稚氣的臉龐垂下,臉色極為黯然,「除了我們本身的技巧之外,運氣決定了我們的生死。」

「幸虧認識了我,要不然你死幾次都不夠。」佛格倫絲瞇著眼,看著心情變得極度憂鬱的病人,「唉,別談這件事了,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佛格倫絲高興地拉住巫另外一隻完好的手,腳步輕快地就直往某個特定方向衝去。

「佛…佛格倫絲…姐…姐姐,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啊?」

「喝酒。」

「呃?!」

波斯象大酒桶,裡頭依舊人潮客滿,觴籌交錯。

佐爾格悠揚的吟唱聲在店裡飄蕩,數位客人端著麥酒,特意繞著他團團坐著,這次他唱的是一首關於丹寇蒂的傳說。


隱藏在漣漪唷
漣漪之間的神器
那是深深藏在愛中的祝福
來自丹寇蒂髮上
可以治療百病的絲繩

在比閻黑還要深處
比太陽星星還要遙遠的地方
丹寇蒂曾將她髮上的黑色絲繩
送給她遇到的第一對有情人

那是比星星光芒還要耀眼的力量
帶著丹寇蒂女神的祝福
賜予永生

一首曲罷,那些客人連掌聲都來不及給,匆匆付了帳就離開了店,霎時之間佐爾格四周變得極為冷清,只剩他自己帶來的警衛。

佐爾格放下手中的豎琴,招手點了一杯麥酒。

「呼,耳根子終於清靜了下來。」

「佐爾格先生的歌喉依舊嘹亮啊。」

佐爾格聽到了聲音,抬頭一看,嘴角剎那間僵硬了幾秒鐘。

「佛…佛格倫絲•拉克圖?」

「我是。」佛格倫絲笑著點頭,在佐爾格還有幾步距離的吧台坐下,旁邊自然跟著綁著繃帶的巫。

佐爾格倒吸一口氣,「天哪,真難得,我可以見到號稱盜賊魔女的旅治療師!」

「盜賊魔女?」

聽到了這個名號,除了幾個沒聽過的人之外,其他的客人都深深大吸一口氣,抱著麥酒瞬間靠近,把她們四周都給坐滿了,連月蕾也情不自禁湊過去聽。


「欸,據說她剛到卓夏的時候,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法,瞬間剝了五十個盜賊的衣服,並且將他們丟進城內遊行。」某甲閃著崇拜的眼神,看得佛格倫絲渾身起雞皮疙瘩。

「然後,一個月內,卓夏一個小小的盜賊幫幫眾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只要看到女人就吐。根據他們說法是,他們只是曾經『請』佛格倫絲去他們山寨觀光一次,就得了這怪病,搞的他們淪為全卓夏的笑柄。」某乙不願流落人後,趕緊跟著說。

「還有是某某山寨的寨主突然全身長滿香菇。」

「還有某個惡名昭彰的盜賊被人發現睡在血井裡,全身塞滿女人的內褲。」

「還有……」

「停停停!」佛格倫絲舉高雙手,大喝一聲。
「別提我過去的事,那些不過是傳說罷了,我只是一個旅治療師!」

「旅治療師?」一聲妖嬌的聲音倏地拔高,原本團團圍住佛格倫絲等人的人群紛紛開出一條路,只見野薑端著麥酒,風情萬種,柳眉倒插,氣勢萬千地走進來。

「佛格倫絲!你好樣的傢伙,你什麼時候勾搭上我親愛的巫!還把他操到手臂骨折,你是不是人啊!」

一陣小小的抽氣聲,但是沒人注意到。

「…我本來就不是……」

野薑揮開頭上的三條線,一把摟住因為聽到野薑開場辭而石化的巫,頭一低,巫的嘴巴隨即被封印,就是一陣時間長度可繞完米坦尼亞的激情熱吻,馬上搏得所有客人的掌聲。

「啊…」一個小小聲的驚呼,但又被其他人的大喊聲壓了下去。

長吻結束,只見野薑透著幸福的笑容,慵懶地坐上吧台,對大家一陣宣布。

「各位!巫的初吻終於是我的了!」

眾人又是一片喧嘩,絲毫沒人察覺昏厥過去的巫。

蘭蕾蒂大笑三聲,「野薑,我沒記錯的話,巫現在好像是佛格倫絲的病人,你這樣整他,不怕魔女的微笑嗎?」

野薑聞之一驚,回頭一瞥,身旁的佛格倫絲,她的嘴角正緩緩上揚。

「老闆娘,已經來不及了。」佛格倫絲晃一晃手中不知名的小瓶子,又把它放進腰間的小布包裡。

眾人突然靜了下來。

「不會怎麼樣,只是你暫時看到小男生會起疹子而已,這陣子就請你好好修養吧。」語罷,她點著頭輕輕對著老闆娘示意。

在所有人爆出更大的笑聲之前,她一把抱起昏迷中的巫,在老闆娘的帶路下,走到二樓,輕手輕腳地進入一間房間,由於她們兩人太過於注意巫的情況,因此沒注意到一個小小的人影同時也閃進了欲關的門,躲進了屏風之後。

「蘭蕾蒂,我有一封傳自卓夏的口信。」

佛格倫絲把巫抱到床上,並且看診之後,這才放心地轉過身,辦起她這次特意到米坦尼亞的任務之一。

「喔?」蘭蕾蒂漂亮的眼睛微微瞇起,「來自卓夏?」

「是的。」佛格倫絲拉了張椅子,輕輕坐下。「是卓夏的點火巫師,可洛伐要我幫忙帶來的口信。」

「可洛伐……」蘭蕾蒂乍然聽到這個名字,全身顫抖不停。

「他…他還好嗎?」

「他要我跟你說『我很好,雖然我無法改變自己的種族,但你的倩影我仍舊忘不了,距離我們相逢的那個日子已經十幾年了,希望你仍過的快樂。』接著後面還有一個附註,他想問問當年他離開你送給你的那條黑色髮帶是不是還在?」

蘭蕾蒂聽到昔日戀人的口訊,臉色凝了下來。她聽到那個附註竟然歇斯底里起來。

「那條髮帶!這個笨蛋還有那個膽子來問我!哪有人在脊柱受傷之後還派人送給我一條髮帶,還傳話說這條髮帶是他跟湖中的魔獸打了半天才拿到的,什麼他的身分無法給我幸福,希望我拿這條髮帶可以好起來。我這個病到只剩一口氣的人根本不需要那條髮帶!」蘭蕾蒂說完之後,掩面哭了起來,口中喃喃罵著「這個笨蛋」之類的話。

「蘭蕾蒂……」佛格倫絲見她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便不發一語地坐著,房間內只剩下抽噎不已的哭聲。

蘭蕾蒂的哭聲持續了一陣子,這才慢慢地平復。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臉色恢復了平靜。

「告訴那昏老頭,他沒死是幸運,那條帶子我早弄丟了,有次月蕾拿去玩,壓根兒不知道被風吹到哪裡去,叫他放棄吧。」

「可是他說那條髮帶是丹寇蒂之絲繩。」

「你再說一次?」

「那條髮帶是丹寇蒂之絲繩。」

「…你確定?」

「我確定,因為你病好了不是?」

蘭蕾蒂睜大了眼睛,「可是我的病是喝了一種藥草才好的,等等,找到那藥草的時候好像是因為某天我母親開窗,那條髮帶就飄到了院子裡的某株雜草上……」

「所以,它不見了?」

「不見了……」

兩人寂靜了幾秒,佛格倫絲慢慢開口。

「這真是不幸的事情啊。」

「算了,當這回事沒發生過。」蘭蕾蒂決定遺忘這讓她傷心的一切。

「等巫醒來還要好一陣子吧,我先下樓喝杯酒好了。」佛格蘭絲眼神呆愣,搖搖晃晃地站起,打開了門。

「我…我想我也需要來一杯。」蘭蕾蒂也臉色恍惚地跟著出去,似乎剛剛錯失了一件很寶貴的東西。

當兩人都走出了門,室內回歸了寂靜。屏風後的人影悄悄走了出來,原來是月蕾。

她靠在床鋪邊,看著熟睡中的巫,就這樣屏著氣息靜靜看著。當她的眼光瞄到巫包著繃帶的手臂,眼眶中閃著淚光。

「嗚…好可憐的巫,竟然被魔女姐姐糟蹋……」月蕾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憐憫地眼淚如串珠一般地落下,浸濕了眼前的被子。

彷彿受到哭聲的打擾,巫閉著的眼瞼動了動,緩緩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月蕾低頭哭泣的樣子,嚇得他當場不知所措。

「月…月蕾…不要哭嘛,有人欺負你了嗎?巫哥哥去打倒他好不好?不要哭了……」

「嗚哇,巫哥哥,魔女姊姊…壞人…欺負……」月蕾的哭音斷斷續續,巫聽得一頭霧水,就在他傷腦筋的時候,沒受傷的手在棉被底下好像抓到了什麼東西,他好奇地攤開手掌一看,是一條黑色絲帶。

「哪,月蕾,這是我今天才買的髮帶唷,乖,別哭了,這條給你……」

「咦?不喜歡啊,那巫哥哥唱歌給你聽嘛,乖,不要哭……」

夜色河水慢慢流啊,慢慢流
妹唱歌兒親送水神,不啊不回頭
楊柳依依情意濃,話也說不夠
指著天上雲和月,訴唷訴情衷

妹啊你看水映月,月娘輕輕笑咧了嘴
哥啊你看雲吹煙,煙雨是阮羞澀的臉

黑色絲繩繫妹頭啊,繫妹頭
妹抽絲繩想念阿哥,相啊相消瘦
窗外月娘圓過幾回,話卻無得說
看著天上雲和月, 寄唷寄芳蹤

妹啊請看水映月,阮的眼睛淚漣漣
哥啊請看雲吹煙,何時回到妹身邊

漣漪油油催西風啊,催西風
妹患相思倚床榻,病啊病愈重
不見阿哥心不死,氣息剩一口
看著天上雲和月,盼唷盼重逢

妹啊不看水映月,阿哥身影到跟前
哥啊不看雲吹煙,絲繩輕繫此生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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