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是這麼傳說著的,從那八年之前開始。 當年,一名年輕人從米坦尼亞的聖索愛司學院中步出,卻並非高等部的畢業生或次級的退學者,他的身份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高等法師,還同時精通光闇兩系魔法,年僅20歲便擁有足以立於世界頂峰的修為,說他是天才,實不為過。 『偉大的雙極法師』,『創始雙神寵眷之子』,『光闇士』── 年輕的高等法師名聲傳遍灰石大陸,許多推崇的稱號也應運而生,或許這些仰望的眼光裡有些忌妒存在,絕大多數仍是畏懼與羨慕。 他的名氣與地位盛極一時,冷漠嚴謹的態度與無可置疑的強大魔力,吸引來許多同樣年紀頗輕的高等法師,逐漸形成一個法師集團,藉此展開多量的魔法研究。身為這群法師的領隊,他的年紀最輕,依然有其出眾的統馭力,這個不可思議的集團便迅速茁壯起來。 而這一切,都在短短的一年內化為煙影。 沒人知道發生什麼事,沒人曉得他去了哪裡,只知道這名吸引住世界目光的年輕法師,與他在魔法上的研究夥伴共同消失無蹤,徹底斷絕音訊。相關人士多次搜尋都徒勞無獲,以那名年輕人為首的一群法師,就這麼蒸發在灰石大陸上。 對於事實,自然是眾說紛紜了,同伴間搶奪研究資料而互相殘殺﹔集體陣亡某處不知名的密穴﹔被眼紅的闇精靈們所殺﹔被青霉潭的亞龍人強盜們沉入沼底﹔甚至是為民除害而勇闖東北魔域,不幸犧牲在那妖魔橫行的地獄裡。
鋒頭過得很快,不到兩年時間,曾經的光闇士已經淡出閒話舞台,各方的搜尋動作也不得不停止,就此讓這顆一閃而逝的明星,消失在無法得知的黑暗之中。
七大神器出世,每一樣皆有無比的威力與神奇特性,因著不同人與不同目的,無數的冒險者們開始行動,立誓奪得讓天下瘋狂的神之器具,創寫吟遊詩人們新的故事題材。 而這大批奇雄豪傑的事蹟之中,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人們是這麼說的:
蜘蛛……他是個……蜘蛛……
中央之都,人類文化的中樞臟區,也非但只有人類,這個白色城市匯集了全灰石大陸的人流與物資,成為名符其實的世界第一大城。 不過,即使在這個光明的城市中,夜晚的街上仍不是讓小女孩閒逛的好地方。 「呼……呼……討厭啦!怎麼那麼纏人,甩都甩不掉!」 嬌小的金髮女孩,年紀約莫十歲上下,以那短短雙腳所能跨出的最高速度奔跑,米白色裙裝被踏濺而起的泥沙染污,以黑色絲繩繫在腰間的獸皮小袋跟著主人一起搖晃,像個失速鐘擺。 「嘿嘿嘿!賽吉兒小妹妹,不要跑那麼快嘛,大哥哥沒有惡意啦。」 一群手持巨大麻布袋,咧嘴怪笑著追趕在女孩後方的猥瑣男人,領頭者說出完全沒有說服力的言詞。 「白癡才不跑……哇啊啊啊!」 轉頭比個鬼臉,卻驚覺追趕者的距離更加拉近,名喚賽吉兒的小女孩嚇得幾乎噴出淚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這個清純可愛的小女孩會受到如此待遇?人家只是看天上月亮很漂亮,跑到屋簷下看夜景,然後聽到奇怪的聲音,就非常小心翼翼又膽大心細充滿智慧的跑去一探究竟,怎麼會被這群突然冒出來的變態給追著跑? 這年頭戀童癖的傢伙越來越多了,那群甩著口水的人型哥布林一定是傳說中的夜街癡漢!
「救命啦!帕斯洛維、蘭蕾蒂阿姨、肯叔叔、不然野薑姊姊也無所謂,拜託誰來救救我啊!」 小手亂擺的賽吉兒,在空無一人的街上扯開喉嚨,偏偏此處是屬於市集地帶,夜晚不會有什麼人逗留,就算有也無甚可能對付這群凶惡的變態。 不過,讓幼女處於險地是極不道德的。 於此危急存亡之秋,更需要一位英雄出面實行正義!
「哎呀!嗚哇啊啊啊……噗嗚!」 轉過街角,死命狂奔的賽吉兒撞上一團不明物事,衝力過大之下,導致她小小的身子整個滾過那團東西之上。她正向撞上的那一面有適當的柔軟度,但接著滾過的另一側卻有如鐵塊般的堅硬,害她鼻子撞得隱隱發疼。 「討厭啦!是什麼東西……呀啊啊啊!」 揉著鼻子抬頭,卻對上一雙黑白瞳仁,隱然閃爍著寒光,驚得賽吉兒四肢並用向後急退。 那些戀童癡漢已經繞到前面來了? 「喂!那邊的!」很快就追上的那群男人,揮舞著手上布袋說:「不想被分屍裝袋的話,就馬上給我們滾開!」 不是一夥的?意識到這是一根救命浮木,賽吉兒馬上緊抓住那人的衣角,在連串追趕中累積的淚水輕鬆落下。 「拜託你,那些有戀童癖的變態老頭(其實每個人都不超過三十歲)想對我圖謀不軌,打算用那個布袋把人家裝了帶走,去偏僻無人的角落做這樣這樣、那樣那樣、還有這樣那樣又那樣這樣的事情,你這麼正氣凜然的男子漢一定不會坐視不管,對吧!」 「啊啥?」 剛才瞬間所見的深邃眼眸彷若幻覺,現在賽吉兒眼前的男人,只揉著惺忪睡眼,迷迷糊糊的左看右看。 「哈嗯∼真是的,想省點錢才就地小睡片刻,怎麼躺在這種地方都會被人撞到?」 嘴裡碎碎念著,這個男人也緩緩站起身來。 賽吉兒這時發現,這個將黑長髮綁成馬尾的男人全身蓋在棕色斗篷之下,他上背部分還有整塊類似方形的突起,那就是賽吉兒感到堅硬的部分。難道這人連躺著都不解下斗篷和行李嗎? 「嗯……簡單說呢,就是那群怪叔叔要把你這小妹妹抓去賣了是吧?」 棕色斗篷的男人解開斗篷前扣,裡面是再平凡不過的旅者裝束,他若無其事般的伸懶腰、打呵欠,完全沒有任何一絲緊張感,完全對那群拿著布袋的凶惡男人視若無睹。 「喂!你這傢伙真不想活了嗎?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們就是名聲響遍米坦尼亞四大區域的強者集團,也就是傳說中的「狂踹老爺英雄會」,怎樣,怕了吧?看你那沒用的鳥樣就知道了,還不趕快……」 真的是完全當作耳邊風,無論後方人們叫得如何起勁,棕色斗篷的男人還是悠然的蹲下身子,挖挖耳朵。 「呼,人還不少,可是又不能棄可愛的小女孩不顧,怎麼辦?只好跑啦!」 自問自答的得出結論,他立刻伸手要抄起女孩的嬌小身軀。 「咦?不要,你先等一下……」 賽吉兒連忙阻止,倒不是她對棕色斗篷男人的企圖有所誤會,而是───
男人結實的手掌,只感到毫無實質的空氣,沒有米白裙裝的布料,更沒有女孩柔嫩的肌膚,明明就在眼前,卻像什麼都沒有一樣直接揮空,穿透出賽吉兒的身體。 以為是自己沒睡醒,手又往回撈去,仍是相同的結果。 訝異的抬起頭,眼前賽吉兒跼促不安的說:「你……你別誤會,我不是怪物,也不是幽靈,只是體質有點……」
然而,接下來卻換成賽吉兒大感驚訝。 只見她眼前男人挑眉一笑,再次伸手,竟然確實抱到了她的身軀,賽吉兒連任何驚訝的動作都來不及表現出來,就被揣到懷中,飛也似的逃出好幾公尺之外。 「哈哈哈!有什麼事等會再說吧,先告訴我要把你送到哪裡去,可別跟我說是墳場什麼的啊。」 「你……你……怎麼可能?不會……應該不會這樣的啊……奇怪?」 即使小腦袋裡滿是疑惑,賽吉兒還是很快說出了一個地名,讓棕色斗篷男人抱著她,跑向夜晚的米坦尼亞裡一個燈火通明之處。
也因為賽吉兒太過震驚的緣故,使她漏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原本氣焰正盛的癡漢變態們,從叫喊到「還不趕快」開始,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全部呆立在原地,表情與動作全數定格,連衣服都不再被夜風吹動,十來個大男人就維持著一樣的姿勢站在街上。 「哼……真是一群廢物。」
米坦尼亞東區,由於連接著阡陌縱橫的巴羅亞平原,加之身處交通要道,各式旅店及餐館也應運而生。 夜幕低垂,旅店與民宅早已緊閉其門,各大餐館也過了打烊時間,連酒吧裡都只剩下不夜歸的幾位寂人。但在「斯波象大酒桶」這家酒店裡,卻點著不弱於黃金時段的明亮燈火,一小時前是為了緊急事態,一小時後的現在則是為了慶祝與招待。 「真是非常感謝你救了賽吉兒!謝謝你!」 身著簡單淺灰色衣袍的棕髮男子,語氣認真,無比誠懇的低頭道謝,令坐在吧台邊的棕色斗篷男人有些不知所措,被同齡之人如此致謝可不是常有的事。 「別這麼客氣嘛,我也只是剛好經過而已。」 正確來說,應該是賽吉兒剛好經過才對。 「帕斯平常粗枝大葉,對賽吉兒總是比誰都還關心的呢。」酒店老闆娘,蘭蕾蒂為棕色斗篷男子遞上一杯麥酒,笑道:「對了,小賽吉兒的大恩人,我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名字……」他淡然一笑,酒汁在均勻搖擺的杯裡迴晃:「就叫我傑克馮吧,其他人這麼叫我,我也這麼叫自己。」 「啊!抱歉,連我都忘了自我介紹。」棕髮男子猛地拍胸,驕傲說道:「剛才老闆娘也說了,我叫做帕斯洛維,我是個釀酒師,釀酒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了。」 「釀酒師帕斯洛維……」傑克馮點頭示意,小飲一口麥酒:「我很高興能幫上你跟賽吉兒小妹妹的忙,而對於你們的事情我無權過問,但是,賽吉兒小妹妹的特殊體質確實是有些問題,你能瞭解吧?」 「這……的確是實情。」 帕斯洛維斂起笑容,望向酒店彼側的雙眼滿帶憂慮。 在燈光的黃暈下,失明的女占卜師卻能感受到投射而去的視線,向吧台微微點頭,她七歲女兒與大他女兒三歲的賽吉兒正玩在一起,兩個小女孩說著悄悄話,嬌巧笑聲令其他客人也備感輕鬆。 「占卜師珮琳跟她的女兒月蕾,我有時候還要拜託她們照顧賽吉兒呢。」帕斯洛維轉回頭來,說:「賽吉兒這小丫頭,是我九年前在納骨森林邊緣遇上的,當時她才一歲多,我也僅僅十九歲出頭。從那時起她就是這樣,從日落後到日出前的夜晚都會變成半魂體,規律得就像是自然反應。」 換上新斟滿的圓杯,蘭蕾蒂老闆娘對兩人點頭後靜靜聽著,這件事她當然曉得,賽吉兒也是在她眼皮下長大的。 接過杯子,帕斯洛維續道:「賽吉兒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這個狀況與吟遊詩人流傳故事之一的主角極為相似,我就引用了故事主角之名。我懷疑這是某種來自古老魔法的詛咒,但問過許多法師與醫生都無法獲得解決,只好就這麼讓賽吉兒長大。」 蘭蕾蒂老闆娘用乾布擦拭玻璃杯,笑著說:「還是托了賽吉兒的福,半魂體的她可謂千杯不醉,不但常把來拼酒的老粗們給殺得五體投地,也讓碰幾滴酒就會倒地不起的帕斯可以做好釀酒師的工作。」 傑克馮失笑:「沾口酒就會馬上醉掛的釀酒師?」 帕斯洛維無奈的聳肩,舉起自己的杯子,裡面的液體淡到完全透明,清澈得可直透杯底,沒有任何或香或醇的味道,顯然只是一般白開水。 「這個厲害。」傑克馮覺得很有趣,把手中麥酒一飲而盡,接著說:「那麼,真的沒有任何人能解決這問題嗎?這米坦尼亞人來人往的,什麼種族跟什麼身份的人都有,沒半個人有辦法解決?」 「唉,就是這樣子。」帕斯洛維學傑克馮喝光杯中物,當然是以開水入喉:「我逮到機會便向人請教,定居城內的一些有能之士我也都拜訪過了,只有……」 「北區是吧?」一聲意味不明的哼響,傑克馮看向窗外夜空:「蒙馬特圖書館跟聖索艾司學院,後者的高層本來就不是什麼人都見得到,圖書館的話,一般書目不太可能幫得了你,要到禁書區的話又危險重重,芙蘿瑞斯那個只有長相可愛的瘋女人,你若是跑進去,大概會被笑嘻嘻的她給釘上牆壁。」 楞然幾秒,帕斯洛維說:「你也挺了解的嘛。沒錯,就是這樣,自從三年前我被那個一直在微笑的女森精靈給炸出門外,就再也沒進過蒙馬特圖書館了,連普通瀏覽區都不敢靠近半步呢。」 「說到現在,我也大概理解了。」放下酒杯,傑克馮正起斜靠吧台的身體:「我應該也是那些『逮到機會便向人請教』的其中之一吧?賽吉兒小妹妹的狀況我也不清楚,半魂體也不是無敵,我在手掌附上一些魔法元素就可以碰觸到她。或許有些線索,但可能要調查一下……」 從一開始就說出自己法師的身份,在解釋救回賽吉兒的過程時也比較容易。 帕斯洛維搖搖手,說:「不,請別誤會,雖然我確實有希望你能提供意見,不過呢,現在我已經掌握幫助賽吉兒的方法了,很快就能讓她以正常女孩的身份生活下去。」 「哦?能告訴我是什麼方法嗎?」 「你是賽吉兒的恩人,告訴你也無妨,但請務必保密。」斜眼注意同在店裡喝酒的情報販子有沒有偷聽,帕斯洛維悄聲說:「你知道『七神器』吧?」 「七……七神器!」驚覺自己的聲音太大,傑克馮在吐出一個音節後即降低聲調。 「沒錯,就是七神器,最近大陸上掀起風波的傳說之物,有印象吧。」 「何只有印象,我不久前才遇過一個。」傑克馮苦笑。 「什麼?」 吁一大口氣,傑克馮說:「一個月前,我因為一些個人因素而捲進了『掠市』裡面,沒錯,就是卓夏城的那個殺人慶典,那真的是滿地鮮血……重點不是這個,當我急著逃出掠市的時候,突然遇上一個男人,他手拿一把通體透明的藍色長劍,邊跳著各式可笑的舞步,同時殺盡所有靠近他的人。」 「跳著可笑的舞步?」 「那把劍應該是七神器之一的『藍水之劍』,傳說它會令持有者一直去做拿到劍時所想做的事情,無法自力停止……我本來有一支法杖,就是被那人在跳著草裙舞的同時給轟碎的,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就不曉得那傢伙為什麼會想在拿劍時跳舞?」 「原來是這樣,七神器的威力果然絕大。」帕斯洛維摸著下巴說。 「真是傷心往事……不過,你提起七神器要做什麼?你要去找某個七神器嗎?」 「不是找,不需要找。」帕斯洛維神秘兮兮的笑道:「我已經拿到手了,就是『丹寇蒂的絲繩』啊。」 「什麼?不會吧!」差點又要大喊出來,傑克馮索性用手捂住嘴巴。 「不瞞你說,我懷疑追趕賽吉兒的那些人也是為此而來……當年的圖書館之行,我還是找到了片段資料。只要運用那個神器,我可以找出抑制賽吉兒體質變化的藥草,現在研究已經有成果了,再來只要找到擅長光系與闇系魔法的法師,創始雙神之力的變形術本來是讓人改變外型,經過我的研究,那應該也可以穩定住賽吉兒的身體,讓他停止魂體化。」 話才說完,對面的傑克馮卻猛然站起!
夜晚的街道上,十來個男人手持布袋,一動也不動的站在街上。 「哼……真是一群廢物。」 空氣開始扭曲,黑夜裡的街景絞碎成一團,忽而收縮,在轉眼間二度開展,站立不動的人們身旁,憑空出現更多的灰黑色身影,連披散長髮都是髒污的死灰一片,每雙眼睛有如無機質一般凜冽。 「給他們珍貴的縛魂袋也沒用,這麼多人都抓不到一個小女孩。」 「被石化了?」 「看來是的。」 「那麼,接下來的計劃……」 「本來是想盡可能避免騷動,看來依靠這些廢物只會有反效果,再下來,就由我們自己直接出手吧。」
「叛徒的孽種,非殺不可。」
天色已明,東方的魚肚白漸趨明顯,朝晨的人潮湧現於街道之上。 披著一身棕色斗篷,傑克馮坐靠在空屋的牆邊,無言遙望天際───直到那雙水亮的碧綠眼瞳湊進眼前,淺金髮辮在不太高興的小主人背後搖搖擺擺。 「賽吉兒?妳怎麼跑來這裡?」 「還說我呢!」賽吉兒嘟起嘴巴,秀麗的小臉卻繃得好緊:「雖然我不曉得你為什麼會跟帕斯洛維吵起來,但他也沒有叫你離開大酒桶呀!而且他也不是大酒桶的老闆,蘭蕾蒂阿姨才是老闆娘,她說可以免費招待你住一晚,為什麼你還是非走不可呢?」 笑容重新在飽歷風霜的臉上出現,傑克馮揉揉賽吉兒的淺金秀髮:「妳雖然還小,卻非常懂事,也許比我們這些大人還懂事……詳情我也不好解說,既然吵翻了,我就沒必要繼續待在那惹得氣氛沉重,沒看到那位跟妳一起玩的月蕾小妹妹都被嚇哭了嗎?」 「啊啊∼真是討厭。」賽吉兒雙手叉腰,一副老成的樣子:「你不要太在意呀,帕斯洛維只是一時激動而已啦。昨晚你走後,他就氣鼓鼓的一句話都不說,還被蘭蕾蒂老闆娘唸了好幾句,最後不小心拿到本來要給你的酒杯,當成白開水大口下肚,就咕咚一聲醉死在地上了。」 「哈哈哈,那真是辛苦妳啦。」傑克馮爽朗笑著,又說:「我是局外人,本來就沒資格介入太多,但我還是要重申一次───千萬千萬別亂用變形術,暫時性的外貌變化也就算了,但如果是長久的徹底改變,絕對會發生問題。」 「嗯哼……這個我不太懂,反正我會多注意的。」賽吉兒手指抵著下巴,認真說著。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該說的都已經說完,傑克馮低下頭,兩眼看著地表,視線卻延伸到無限遙遠之處。 回憶的底層,因為現實的刺激,讓心中的記憶畫面再次鮮活。 不希望……不希望再發生悲劇了……
「來∼∼∼抬˙起˙頭∼∼」 聽到那刻意拉長的嬌聲,傑克馮從沉思中抬起頸子,定眼想看看那個女孩在搞什麼飛機───然後感到兩邊臉肉一緊,連唇帶頰一起被拉成長方形。 「妳……尬……索……抹(妳幹什麼)?」 賽吉兒圓圓的臉蛋盛開著笑顏之花,歡聲說:「你別擺出一副死於臉嘛,要像昨晚把我救走時一樣,男子漢大丈夫就要笑著面對所有事情才對啊!」 「啥?」兩手護著剛剛獲釋的臉頰,傑克馮一臉呆滯。 「來!這個給你!」從腰部獸皮小袋中拿出粉紅小圓罐,賽吉兒自信滿滿:「這就是賽吉兒大小姐特製的天上天下百花仙露酒,喝了能消火、補氣、增進新陳代謝血液循環以及重振男性雄風!雖然我不曉得為什麼,野薑姊姊會說男性雄風會跟補腎的材料有關……反正這是很棒的酒啦,你不要感激得哭出來唷。」 「啥跟啥?」接下粉紅小圓罐,傑克馮仍然呆滯到底。 「啊!我要趕快回去了,不然帕斯洛維一定又會賴床!明明就是大我十八歲的人,卻老是讓人家操煩呢。」 高舉一對細臂,賽吉兒揮著手跑出幾步後又轉過身來,雙掌成筒靠在嘴上。 「今天傍晚,要記得來這裡等我唷!我還有更多的天上天下百花仙露酒,沒有喝完不準跑掉。」 也不待傑克馮回答,賽吉兒小小的身影就消失在早起的人群之中。 良久,良久,傑克馮都只是握著粉紅小圓罐,似乎也並非發呆,只是讓思緒在腦中不斷翻騰。
「……真好喝……有點意外呢……」 不覺間,臉頰上附了絲許涼意。 「咦?怎麼了我?太沒用了……是沙子啦……這裡沙子不多,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笨女孩不會調酒,不小心在酒裡面摻了洋蔥什麼的,絕對是這樣……」 胡亂抹了抹臉,身披棕色斗篷的男人窩在牆角,微笑著讓酒罐淨空。
「我說帕斯洛維啊,你這是怎麼了?為啥搞得……像是之前的老子一樣?」 擁有結壯身軀的亞薩訥˙肯,他是米坦尼亞「糜牛」鬥技場的老手鬥技士,曾經因為諸般失意而消沉了一陣子,聽說在日前一場莫名其妙的糜牛暴走中挺身而出,以不減當年的力量保護「斯波象大酒桶」酒店裡的眾人,並從此找回自信心,東山再起於鬥技場之上。 所謂之前的他,就是指此時渾身無力趴在桌上的帕斯洛維。 「肯,事情是這樣的,過來我說給你聽……」酒館的女侍之一,小倉倩,雖然昨晚並未介入事件之中,當時忙著收拾碗盤的她仍有注意到來龍去脈。她伸手招呼肯到身邊,毫無遲礙的牽起那隻粗大手掌,細心的向他解釋。
「不是我要說你,帕斯,人家傑克馮先生也是一片好意,你那樣的態度不太好吧。」擦乾淨一排酒杯,蘭蕾蒂伸手一揮,神乎其技的將酒杯同時套入架上。 「我知道啦……可是……唉……」 雖然事後想想是有些後悔,卻剛巧不小心喝到那杯酒,醉下去就徹底不省人事了。 「小子啊,事情我都聽倩倩說了,我們大家都知道你疼賽吉兒,可也不能這樣對待那個叫傑什麼的人嘛。」 帕斯洛維有氣無力的抬起頭,嘆口氣又趴回桌上。一般人都拿來當茶喝的麥酒,能喝到宿醉,也算是種才能了。 「不過,那個叫傑……傑克馮是吧?我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揉著腦袋,肯一時也想不出記憶的來源何在。 這時,像是想起什麼般的,帕斯洛維突然抬頭起來。 「有沒有人知道賽吉兒跑哪去了?」
「奇怪,賽吉兒怎麼還沒來呢?」 本想來個瀟灑的不告而別,後因不忍女孩傷心而留在原地的傑克馮,眼看微黃天際終於轉為一片漆黑,跟著在腦子裡不停胡思亂想,手指無意義的在牆邊輕敲,低頭看看重量大減的粉紅小圓罐,再伸長脖子張望,等待之人依然杳無其蹤。 「也許忘記了吧……或著被帕斯洛維抓到而不准出門?」 不知是笑音或嘆息,傑克馮手支著膝蓋,伸直那些彎蹲已久的關節。 既然如此,那也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傑克馮在米坦尼亞早就沒有目的,這兩天已經超出了行程預定之外。現在最後一個待赴的約也沒了,自然應該離開。 或許是失落吧,傑克馮不太想讓這種感情明確的彰顯出來。 還拿在手上的粉紅小圓罐,該怎麼處理呢?不管了,先等走一段路之後,再來決定是丟是留吧。
只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沒空去思考這種事情。 就在他走了一小段路,發現到地上的幾個粉紅色碎片之後。 碎片所散佈的地面還是濕的,酒香仍未散盡。
「……賽吉兒!」
夜晚再臨,晚風刮著,在地面上鏟起些許紙屑,卻在更高之處化為駭人強風。 今夜不見月光,正值風向百變的季節,氣流的意向讓人無法捉摸,午後已經隱隱蟄伏的雲層,在黑色的背景下變本加厲,狂妄的伸展蓋遍整個天地,人們感受到氣候的明顯變化,家家戶戶提早熄燈,以穩固的牆壁與安詳的睡眠來隔絕一切危難。 斯波象牙塔,聳立在米坦尼亞東方的優美建築,米坦尼亞商盟在新時代來臨後所建造的紀念性高塔,中央之都的重要地標。 沒了白日的絡繹人潮,夜間的斯波象牙塔完全處於封閉狀態,不僅高塔下方有固定巡守的衛兵,在最頂端的象牙大殿,更是以蒙馬特圖書館數位高級法師之力佈下了守護結界,殿堂本體像個大型涼亭,支撐頂蓋的四根柱子中間完全鏤空,卻沒有任何風沙能夠吹襲入內,就是拜這結界之賜。 如此精良的魔力屏障,卻無法擋住所有外來之人。
「為什麼特地選在這種地方?」 白日的消沉全然散盡,釀酒師帕斯洛維,肅目立於象牙大殿中央,一手提著深黑色囊袋,另一手的長劍點地,渾身上下都是隱而不發的氣勢。 「理由很簡單,就是要誇顯你們人類的愚蠢,這裡的屏障面對我族之力時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從扭曲的世界中緩緩步出,身著灰黑色衣袍的身影有著數十比一的數量優勢,氣勢更是絲毫不弱。 「你們是什麼東西?有點像闇精靈……但不是,這股感覺完全不一樣。」 驀然間,整個廳堂暴起大片笑聲 尖銳的笑聲,有力的笑聲,恐怖的嚎叫,撲天蓋地侵襲而來的殘虐氣息充斥整間象牙大殿,無所不在的音聲回盪再回盪,在這外表開闊實則密閉的空間內來回震盪,激得帕斯洛維一陣頭皮發麻。 「哈哈哈哈!闇精靈?居然有人把我們跟那種沒志氣的低賤種族混為一談,真是太有意思了。很好,非常好,顯然人類已經完全忘記我們的存在……不,應該說米坦尼亞的人忘記我們的存在,無妨,在不久的將來,這一切都將改觀。」 位居中央的灰黑之人,死灰的長髮披散到頭前與肩後,身高及體型格外巨大,一句話從嘴裡說出來卻有數道高低不同的音調相合,造成回音內的另一股回音。 「少說廢話!」帕斯洛維沉聲喊道:「賽吉兒在哪裡,把她還給我!」 「你還真是不懂得禮節。」帶頭的高大灰黑衣袍之人首領,侷傲的高聲說道:「主控權在誰的手上,請你牢牢記住,你先把該帶的東西拿出來吧。」 不等對方說完,帕斯洛維已經從黑色囊袋中拿出一條光芒閃爍的七彩絲繩,立時讓黑暗的大殿染上幾分光明,被無形結界擋在高塔之外的雲層,為此處的透明之牆漆上一片流動的黑色布面。 在絲繩之光閃耀的同時,灰黑的身影們也自動讓開,露出大殿後方的景緻。
一柄插進地面的長劍。
還有,被從腹部串刺而過,整個卡在劍上的女孩。
雙眼緊閉,四肢無力下垂,就這麼被貫身而過的劍身固定著,動也不動。
「賽吉兒────────」 腦內思路頓時炸開,面對預期外的景象,早已調適好的心理完全崩潰。 九年來的生活點滴。 九年裡互相照顧的片段。 從嬰兒到女孩,眼看著,不久就將要成為花樣年華的少女,他心中唯一的親人。 賽吉兒,就在眼前被殘忍的殺死,連最後一面也只見到屍體。 「不……不……」
蓄積已久的全身力量,再也無法提起。 接著是幾道寒光疾疾劃過,顫抖著的帕斯洛維只能勉強後偏,仍讓胸口被利器割出大片血花,連帶的,失去有力之手護持的絲繩,被捲過的陰風帶走,到了灰黑衣袍之人的首領手上。 「哈哈哈哈!這個沒用的傢伙,什麼都做不了就得死啦。宰了他!」 一聲令下,所有灰黑衣袍底下都亮出五雙利刃,固定在指尖的銳細刀械,電一般的快速前衝,齊齊撲向全無戰意的帕斯洛維,勝負已不必再分。
方石地板突然暴起,一體成型的地面被巨大力量打出大坑,牽動整間象牙大殿都搖憾起來,砂屑從各個孔縫中噴濺而出,結界因立足點的改變而閃爍著紫紅電光。 「帕斯洛維!清醒一點!」 肯的壯健身軀撐起一塊方形地岩,整個人以腳為軸旋轉一圈,驚人的怪力將他自己五倍大的岩塊砸向前方,落點附近的灰黑衣袍之人立刻止住衝勢,向後側退避而去。 「肯老哥……賽吉兒她……她已經……」 「你他媽的是智障嗎?」握起帶來的巨劍,肯大聲暴吼:「你忘記了嗎?小賽吉兒她到了晚上會變成什麼體質!」 無可言狀的電流透進每個細胞,帕斯洛維猛然抬起頭來。 仔細一看,賽吉兒的身下與劍體都沒有任何血跡。 當然,因為晚上的她是魂體狀態,被劍刺過腹部也不會有事!
「哈……哈哈哈,奧斯華德師傅說得沒錯,我真的還太不成熟了。」帶著重新佈滿身體的鬥志站起,帕斯洛維連胸口的傷勢也毫不在意:「平時一滴酒都碰不得,正是為了在這種時候提高耐酒力與感受度……酒劍仙師傅,依您所言,現在我就要戰鬥!」 繞過石擊而來的敵人,已經逼近到不過數公尺之處。 從黑色囊袋中取出的,是帕斯洛維的心血結晶,足可列入天下排行榜的頂級美酒,更是常人所不可能承受的超級烈酒,效果已經與強效麻藥差不多,光一杯就可以讓豪飲之士倒地不起。 這樣的酒,整瓶消失在帕斯洛維的口中。 然後是─── 劍光! 劍影! 威力無匹的劍氣!
僅僅一瞬間,四個敵人在凶狠的劍氣之中被絞殺無餘,步履看似浮動的帕斯洛維,轉眼間即消滅了四個首當其衝的敵人。其餘者迅速迴避,卻還是有部分之人躲不過橫掃而來的巨劍,肯豪邁一吼,對手立刻血濺八方。 腳踩的步伐包含無數變機,威力全開的帕斯洛維身形飄忽,眼神帶著醉意的迷茫,卻毫無猶疑的向賽吉兒之處前進,數名灰黑衣袍之人勉力纏鬥,在有所防備之下雖已不會被瞬間斃命,每人手上的十支指刃卻就是摸不到帕斯洛維身上。 肯的戰法大有一往無回的氣勢,大劍一揮,強風立起,光氣壓就足以退敵。 形勢瞬間逆轉。
直到對方首領再度下令。
「好吧,你們不用保留了,用全力幹掉他們吧!」 施令完畢,首領也亮出指上的十支長劍,每把都是血一般的鮮紅,灰色長髮下的蒼白臉龐嘴唇微揚,披著長袍的偉岸身軀向前傾出,化為一道暴風,飛掠向激戰中的肯與帕斯洛維。 注意到敵方主力加入戰鬥,兩人同時達成默契,要在最短時間內解決身邊的小兵。 帶著酒風的長劍,籠罩在暴力氣焰中的巨刃,以前所未有的威勢揮砍而出─── 卻雙雙落空。
「什麼!」充滿自信的一劍,竟然毫無滯礙的穿過灰袍之下,帕斯洛維絕沒天真到認為這是自己的劍太利所致。 揮砍的動作不及撤回,露出明顯空門。 暴風掩至,十道鮮紅的流光抓砍而下,在最後一刻彎回身前的長劍總算互住要害,卻無法避免讓肩膀與大腿噴出血箭。帕斯洛維咬著牙急速後退,敵方首領卻轉身揮出五連的紅色光爪,強烈衝擊力將他推離地面,狠狠撞上結界壁面,弄得結界又是一陣爆響。 不能確定自己斷了幾根骨頭,帕斯洛維吃力的站穩身體。 轉頭一看,肯傷痕累累的退到同一處壁面,未受首領強襲的他還能力保身形穩固,卻換來了遍布那壯碩肌肉之上的鮮紅割痕。 「為什麼?剛剛那是?」 肯無法置信的吼著,帕斯洛維看向仍架在劍上的賽吉兒,想到了一種解釋。 「你們該不會是……」 「哈哈哈哈!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首領大張雙手的十支紅劍,向前齊比,灰黑衣袍的人們集結後立刻再度逼來。 「這就是我族的無敵力量!區區兩個人類能夠做什麼,受死吧!」
「基本上,你搞錯了兩件事情。」 帕斯洛維兩人前方地表,本已破碎不堪,卻在敵方逼近時暴伸出無數尖銳石柱,每個石柱上都發出淡淡的黃色光芒,黃芒立刻與紅黑血液互相融合。 「這聲音……是傑克馮吧!」雖然昨晚才吵過一次,此時無疑是天外來的福音。 面對驟生的異變,不需命令也懂得馬上退開,撕裂在尖銳石林上的同伴屍體給出了最佳佐證,但是塵煙四起,視線能見度以極快的速率下降,藏在沙塵後方所攻襲而來,是無法判明正身的黑色銳器。 「首先,你們不是無敵的,只要一點魔法元素就可以把你們捏著好玩。」 一名灰黑衣袍之人迷失方向,在煙霧中盲目揮舞指上十支利劍,更加漆黑的一對眼瞳破塵而來,照面就是個輕蔑的笑容,然後是八道黑影同時劃出,世界被好幾塊好幾塊的狠狠撕開。 「再者,想要在這裡要你們命的還有第三個人。」 尖銳石刀來回飛旋,八道細長黑影穿梭其中,竟無人有絲毫反抗能力。 「可惡!可惡啊!」無法揭止手下被殺,首領惱羞成怒:「知道有個會用石化術的土系法師幫你們撐腰,想不到卻不是用石化術介入戰鬥,早先準備好的魔力反制都沒有用了……既然如此,我就先解決掉那個孽種!」 聽出對方話意,帕斯洛維大喊:「住手!不準你動賽吉兒啊!」 肯也暗罵一聲,跟著帕斯洛維一起向前衝出,卻見兩個敵影穿越沙塵,奮不顧身的衝上前來,已被石柱嚴重殺傷的兩個敵人似乎也無法化為虛體,轉眼間被斬於劍下,卻極有效率的拖慢兩人速度。 「本來不想那麼快殺的……不過,我的血紅魔爪,連魂體也能切開!」 飛身躍向身處劍上的賽吉兒,首領嘶吼著,無情向下斬去。 棕色斗篷飛揚,迅速站進賽吉兒與首領之間,將半魂體的賽吉兒從劍上抱下,完全把背後破綻讓給十道奪命紅光。 但,帕斯洛維看到了。 傑克馮的背後,斗篷下本有著類似行李的突起物,現在卻伸出了八隻細長的黑色……黑色蜘蛛爪。 斜眼望向逼近的首領,傑克馮絲毫無懼。 「帕斯洛維,看著,這就是違逆創始雙神之力的後果,擅自挑戰變形術禁忌的下場,你能夠讓她承擔這個嗎?」 急促的戰鬥,不讓他等待回答,一手攬著賽吉兒,另一手亮起土黃色光芒。
「還有……這個!」
震動。
爆裂。
然後是……
翌日清晨,整個米坦尼亞都沸騰了起來。 米坦尼亞的地標,斯波象牙塔,居然在夜裡發生爆炸而完全崩垮,雖然因為結界的連帶保護措施而沒讓傷害擴展出去,還是讓人們陷入非比尋常的忙碌之中。
只有在一個小酒窖裡,不受外界的喧雜氣氛影響。 「所以說,賽吉兒她是「半邪鬼」囉?」 愛憐的撫著女孩額頭,帕斯洛維看向門口的身影,八隻蜘蛛爪已經靠攏回斗篷之下。 「因為這實在是少見的案例,我也是昨晚才真正確認的……可惜還是讓頭子跑了。」傑克馮自己按摩著肩膀。 邪鬼一族的根據地離米坦尼亞極遠,是在三大城市之一的石頭城近郊,一處陰風怒號的亂葬崗,雖然實質上是另一種族的生物,但自由魂體化的能力讓他們更添神秘與恐怖感,一直以來都讓石頭城居民深感威脅,卻對遠方的米坦尼亞毫無影響,更遑論從未有過邪鬼與人生下孩子的案例。 若非傑克馮對這個種族有所了解,還真想不出其中關聯。 「所以你也別想再用什麼變形術了,不想讓賽吉兒變成我這樣的話。」 「你發生了什麼……」帕斯洛維想出聲詢問,傑克馮連忙伸手示意。 「等等,別問,個人隱私嘛,可以吧。」
「不過啊,老子我還真沒想到,那條閃亮閃亮的繩子居然是假貨,真正的絲繩……」肯伸手碰了碰賽吉兒腰間小袋,說:「居然被用來綁袋子?」 「聽說神器有認主的特性,這就是個好例子,當時我也不可能跟那些邪鬼說『丹寇蒂的絲繩』就在賽吉兒身上吧?」 「確實聰明。」 整理好有些破損的衣著,傑克馮覆上斗篷連帽,打開酒窖的門口。 「等一下!你要走了嗎?」帕斯洛維想站起來,又因為躺在膝蓋上的賽吉兒而停止動作。 「看到賽吉兒平安無事,我就心滿意足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辦,沒有時間再做逗留。」跨出門口,傑克馮沒有回頭的說:「好好照顧賽吉兒吧,我也許會在哪一天跑回來跟她要酒喝喔。另外,幫我跟奧斯華德那個酒鬼問聲好。」 話畢,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出。
到頭來,還是要用這種所謂瀟灑的離別方式啊。
終究這才適合他嘛,適合他傑克馮。
「你給我──────等一下!」 忽然之間,嬌嫩嗓音以超越極限的大喊從後方傳來。 傑克馮留著冷汗回頭,迎面飛來一個粉紅色的物體讓他立刻伸手接下。再看向酒窖門口,帕斯洛維跟肯帶著錯愕及笑意探出頭,淚眼汪汪的女孩擤著鼻涕,手指前方大聲哭喊。 「裝睡真是討厭,什麼話都聽到了……你聽好啦!喝了本小姐的天上天下升級版萬花神露酒,一定要記得回來付我酒錢,不然我就詛咒妳被吸血蔓藤吃得一乾二淨,知不知道────」 說完,就蹲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傑克馮搖搖頭,他最討厭這種心頭酸,鼻子熱的時候了。
「知道啦!下次我回來時,要長成漂亮有氣質的大美女喔!」 舉起粉紅色「大」圓罐,傑克馮扣起斗篷前扣,消失在更遠方的人群之中。
「喂,帕斯洛維,我想起來傑克馮這個名字的來頭了。」
七大神器出世,每一樣皆有無比的威力與神奇特性,因著不同人與不同目的,無數的冒險者們開始行動,立誓奪得讓天下瘋狂的神之器具,創寫吟遊詩人們新的故事題材。 而這大批奇雄豪傑的事蹟之中,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背生蜘蛛八爪,使用大地之神沃諾瓦得的土系魔法,體術與魔力都擁有出眾水準。
人們是這麼稱呼他的───
『十手操縱沃諾瓦德之力的男人』
『蜘蛛法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