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在藍天白雲下展露完美曲線的象牙塔。

堅實基台上是自地表朝天際延伸的絕美弧度。足以媲美維納斯半身像柔軟腰肢的弧度，是那樣純潔、優雅，在明亮陽光下泛著瑩白如玉的溫潤色澤。

不對。

我甩了甩頭。

這裡沒有維納斯。阿芙蕾蒂安才是這個世界的美之女神。

象牙塔便是這從中心向四週開展約莫百來公尺的白石廣場上僅有的建築物。

舉目望去，廣場南邊街道繁華人聲鼎沸，市井攤販吆喝叫賣聲響徹天霄；東邊建築林立，武器舖、雜貨舖、旅館不一而足；北邊矗立的巨大石碑上，「聖索艾司學園」字樣在晴陽下不住閃爍著流金光芒；而廣場西邊……我所面對的就是灰石大陸首要都市「米坦尼亞」的顯著地標─阿芙蕾蒂安象牙塔，為彰顯女神之美而興建的白色巨塔。

塔下綻放著神異白光的魔法陣便是這個世界的入口。

──灰石大陸的入口。

世界之名是灰石大陸，一個經過魔物肆虐浩劫後重新站穩腳步的世界。多年前叱吒大陸的艾法蘭帝國、莫門公國等大大小小國家，都在那場浩劫中毀滅殆盡。灰石大陸是完全的新生，沒有任何政治勢力的存在，生物聚集之處，不是諸族部落，就是人類聚居的城市。

不過，世界還是少不了有人來維持秩序與和平。

那種人就是現在正從我眼前走過去的五個錦衣劍士。他們腰上配著制式長劍，腳底登雙金紋長靴，胸前佩個太陽圖騰的火紅徽章，臉上更清一色是嚴謹不苟的神色，一看就知道是隸屬世界最龐大的宗教「斐艾隆瑟里」的警備隊。

斐艾隆瑟里，是太陽神的名字，更是被視為救世主的神祇。

絕大多數人們都相信，就是斐艾隆瑟里這位偉大神祇將世界從魔物手裡拯救出來。救命之恩凝聚成堅貞信仰，以「斐艾隆瑟里」為名的宗教從此深入大陸各個角落，雖是無形的宗教信仰，實質上卻等如是世界規則的訂定者，也是秩序的維護者。每個城鎮不管規模大小，一定會有「斐艾隆瑟里」的神廟，以及其維護治安、保護城鎮的警備隊。

當然，只有人類世界是如此模樣。

精靈們、矮人們、獸人們，還有帶來恐懼的魔族們，還是有各自的組織與信仰文化。

不過，考察諸族歷史淵源和種族文化不是我的強項，我也懶得去碰觸。我的興趣，唔，毋寧說是我的職業，就是劍士。

──劍士，拿著劍、穿著輕型盔甲，經濟許可還會披件披風的普通劍士。

平時殺殺魔物、撿撿寶藏，或者接受委託，大概生活就是這樣過的。偶爾心血來潮還會繳些學費到聖索艾司學園裡進修，學習各方面技術，比如像我懷裡塞著的格鬥家合格證明書就是我最近的進修成果。

別看它皺巴巴廢紙似的，這張紙代表的可不只是一種稱號，大陸上某些公會沒有格鬥家證明書還進不去呢！類似例子還不少，若沒有初等魔法師和弓兵的證明書，那些高傲的精靈們大概就將我視如空氣，更不可能讓我進入堪稱精靈部落的寂靈之森。

換句話說，我雖然是劍士，但隨著情境不同，我也是個初級格鬥家，或是低階魔法師，只不過我比較喜歡當個劍士。除了興趣之外，也因為我是個優秀的「白翎劍士」。

──『等級459級的高階白翎劍士』，其他人都是如此定義我的。

這句話除了說明我是劍士階級裡第三階的高級劍士，更表示了我在Age of Solaris這款虛擬實境網路遊戲的等級。

只是，我喜歡別人意識到我是個高階白翎劍士，而不是一見到我便驚呼：「LV 459！天哪！你怎麼練的？」

AOS是個遊戲。

AOS是個遊戲沒錯，但虛擬實境讓這一切如同地球般真實！

我能感覺到腳底下大地如此堅硬，不因魔物曾經肆虐而有所崩陷；我能看到天空如此澄澈，彷彿越過那片群青仍是無止盡的藍天白雲；我能接觸到熙來攘往的人潮，肩並肩、手碰手的親密觸覺和直透鼻端的汗味，也宛如置身西門町的擁擠街頭；我甚至還能清楚意識到：虎人利爪扒過我腹側那刻骨銘心的痛楚！

就連那遠遠朝我跑過來的女孩子和青年也真實得如同梵諦崗的白衣祭司和中古世紀裡忠誠正直的騎士！

「歐里──」

咦？

我睜著眼看那個白衣女孩邊大力揮手邊跑了過來。這女孩怎麼這麼面熟？那個騎士也是。

「歐里──」

啊！喚月和麥爾威！差點便忘記我出現在廣場的目的就是要與大家集合啊！

我挺起身招了招手：「你們總算來了，不是約好9點到廣場來嗎？現在已經快9點半了。」語氣上聽起來似乎有點不耐煩，其實我是很高興的。

因為『大家』是我最重要的夥伴。

說「相依為命」或許誇張了點，但我們的確隸屬同一個小團隊。多次冒險的結果，在我們之間已出現了「朋友」的情感，並非流於口頭上稱兄道弟，而是確信彼此會在最危急之時伸出援手的飽足信賴感。

「對不起嘛！今天是週末，賴了下床才登入。」白衣少女水汪汪的綠色大眼睛眨了幾下，一臉頑皮看不出絲毫抱歉：「不過偶知道偶們心胸寬大ㄉ歐里，一定不會怪偶ㄉ∼」

我想我眉頭應該皺了一下吧，怎樣也無法習慣聊天室的交談方式。

「咳，喚月，我說過多少次了，我的名字是Osiris或歐西里斯，不是歐里。還有，不要講注音文。」

喚月小臉登時鼓起，拉住青年騎士手臂不住抱怨：「歐里好小氣，麥爾威幫我說說他啦！」抱怨歸抱怨，喚月的說話方式也正常多了。

雖然還是叫我「歐里」，真是……算了，這暱稱好稱呼得多。不知不覺笑意湧上，我嘴角微微勾起。

麥爾威笑了笑，抬手擰擰喚月的鼻子：「雖然是遊戲，但虛擬實境不就是要我們好好體會這片灰石大陸嗎？聊天室的用語在這裡聽來，簡直就是異族語言，少用點吧！我們的種族可是人類。」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說中文的人類。」

喚月這下連嘴也嘟起了，粉拳不住擂往麥爾威，口裡小氣鬼小氣鬼叫個不停，兩個人登時在廣場邊笑鬧追逐起來。麥爾威跑了跑忽地回身一抱，嬌呼聲中將喚月抱個滿懷。

呵，我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喚月和麥爾威總是活力充沛，之間更像對情侶般親密。記得上次在酒店裡歇息時，麥爾威曾提起：他們兩個在現實世界裡也是情侶。瞧，情人們在虛擬世界裡再譜一段羅曼史，這也挺有趣的不是嗎？記得當時我只是應了幾聲吧，我並無意去探究大家現實生活裡的種種，我所在意的是在這片灰石大陸上所呈現出來的一切。

我意識到的是喚月和麥爾威的親密關係，而不在意現實世界裡這兩個不知名人士到底真是青梅竹馬還是天涯海角各一端的網友。我只要知道喚月是隊裡專職回復與防禦的神聖祭司，麥爾威是隊裡跟我一起衝鋒陷陣的威猛騎士就好了；我只要知道一個是金髮白衣、揮舞法杖的魔法少女，一個是滿身包覆盔甲、手持巨劍的偉岸青年就好了。

「……你似乎又在思考嚴肅的問題了，歐西里斯。」清清冷冷的獨特嗓音伴隨著輕微魔力波動突然在身側響起。不用轉頭，我就知道是隊裡的魔法師楚霄凌又施展瞬間移動的法術突然現身。這個總是把方便當隨便的古怪傢伙啊！我……

「你說我古怪嗎？歐西里斯？」魔法師藍色雙眼瞇了起來，那張秀氣臉龐上瀰漫著危險的氣氛，彷彿滿空雷電會瞬間晴天霹靂。

「咳，你想太多了。」我心裡又打了個突。楚霄凌這小子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精神魔法修為不低的關係，察言觀色準確到驚死人的地步。不過也因為楚霄凌頭腦確實很好，對灰石大陸的歷史緣由及各類知識瞭若指掌，每每為隊伍指引正確的方向，「軍師」這席位他當仁不讓……也沒有人敢反對。

咳，我可沒有諷刺他把遊戲手冊或攻略翻爛，還是說他淫威熏天的意思喔！

「……歐西里斯，我感覺你又在心裡頭編排我的是非。」啊……慘了慘了，楚霄凌不僅眼睛瞇到只剩一條縫，連嘴角都勾起他特有的惡魔微笑了！

「霄凌，有空多去加強體魄以防肉搏戰失利，不要成天懷疑每個人都暗地裡說你壞話。」我相信我的臉上定是一副逼真的凜然表情，不然楚霄凌也不會收回他手上隱隱竄過電芒的水晶杖。

正暗自鬆口氣，楚霄凌已出聲把喚月和麥爾威叫了過來，這下隊伍成員總共到齊。

白翎劍士歐西里斯、大地騎士麥爾威、聖殿祭司喚月、環能法師楚霄凌，這就是冒險團體「賴爾拜威」！

──賴爾拜威，灰石大陸最正義的神祇之名。

以正義之神為名，我們深信本身即為正義。本團在灰石大陸各地旅遊，見不平之事拔刀相助，遇詭奇之事冒險犯難；「賴爾拜威」以其端正作風及其強橫實力在冒險團體排行榜名列前矛，且風評甚佳；本團成立的宗旨就是……

「……就是好好享受遊戲。」楚霄凌冷冷打斷我的偉大理念。

「歐里不要再自言自語啦！趕快過來，我們去酒店看有沒有新奇的事！」

「走吧。去看看有沒有弓兵要加入我們。」

喂──

走慢點──

等等我啊！

※　※　※　※　※　

米坦尼亞城不愧是灰石大陸最繁榮的都市，酒店旅館在城內比比皆是。但論起出入份子複雜程度、情報提供來源，首選絕對非「木桶酒吧」莫屬。

推開酒吧兩扇百葉窗似的木板門，濃郁酒味混合著男人體味撲面而來。聽到後頭喚月輕聲唸咒的聲音，我知道她又受不了這股特殊氣味而動用祛惡術了。只不過是個怪味嘛！竟動用清除一切污穢與惡咒的法術……不過圍繞周身這股清爽氣息也很舒適就是。

麥爾威熟練地向酒吧老闆要了黑麥啤酒和葡萄清露，喚月忙東張西望找了張乾淨點的木桌靜靜坐著，嘴裡喃喃自語又不曉得在唸些什麼。

每次來酒吧，她總無法習慣酒吧裡嘈雜的吆喝碰杯聲和破舊音響傳出來近似殺豬剮狗的詭異音樂，更別提時常過來搭訕的猥瑣男人。有一次竟乾脆佈下結界，把一干閒雜人等和噪音隔離在白色魔法陣外呢！

啊？不會吧？

真的佈下結界了。

圍繞喚月的白色小型魔法陣不住綻放柔光，我和楚霄凌相視而笑，看來「賴爾拜威」又多了一項在木桶酒吧流傳的逸事。

穿過掠起袖子划酒拳的半獸人大叔、跨過橫躺地下的酒醉矮人，我和楚霄凌站在沾滿油漬，角落還發著霉的公佈欄前。欄上歪歪斜斜釘著數十來張羊皮紙，有些燒焦，還有些被撕去一半。

我抬手翻了翻，找到我們張貼的招募夥伴公告。這紙被遮掩在四、五張武器舖廣告單下的招募公告非常乾淨，沒有沾上酒漬或油漬，也沒有被菸蒂燒焦的痕跡。

──乾淨地連應徵者的名字都沒有。

怪了，我覺得「誠徵百步穿楊的弓箭手」這幾個字寫得飄逸瀟灑很好看啊，怎麼沒人想來加入我們？「賴爾拜威」是素有好評的冒險團體之一耶！加入我們可說是前途無……

「歐西里斯，沒人應徵就算了，我的魔法暫時還派得上用場。」魔法師的話又再度打斷我的疑問，他手裡卻仍不停翻閱著公佈欄上訂滿的羊皮紙。所有資訊倒映在那雙亮藍眼裡，成排成排刷過，彷彿也成堆成堆輸入他的腦海。

『想換換趁手的武器嗎？灰熊武器舖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煎果雜貨舖大特價！冒險者各式用品清倉拍賣！』

『本日下午三時，米坦尼亞城奴隸市場拍賣開市！』

『阿芙蕾蒂安象牙塔事務官公事包不翼而飛，委託冒險者幫忙找尋，意者請洽象牙塔一樓威肯•吉隆，酬勞面議。』

『火琰窟附近出現死亡人畜白骨，疑似魔物橫行，警備隊委託冒險者前往一探，酬勞4000埃里。』

『聖索艾司學園圖書館公告：請借閱「龍之契約」的讀者盡快將書歸還，否則將處以一天5埃里的罰金，依日累計。』

……

「想去找公事包還是打魔物？」楚霄凌繼續翻閱，嘴裡說出了今日可能的冒險行程。

我笑了笑：「何必跟初心者搶飯碗呢？4000埃里的代價倒是請得動『賴爾拜威』前往一探。」

唔，看到酬勞才想起，本團的冒險基金似乎有些拮据。都是上次楚霄凌借了書太久沒還啦！才會讓一天5埃里的罰金累積到500埃里，著實讓存摺裡的金額去了一截……

「……霄凌，你幹麻連那張圖書館公告都撕下來了？」

「書是我借的嘛！」

「……這是多久前的公告？」

「四個月前吧？」

完全無視於我幾乎豎起的滿頭銀髮，藍髮藍衣的魔法師就拿著火琰窟的委託和圖書館的催繳公告往回走去了。

※　※　※　※　※　

「照酬勞看來大概是A級任務，即使有魔物存在，頂多也只是火獅獸等級的中高階魔獸吧！」麥爾威仰頭喝乾大啤酒杯內的褐色液體，左手敲著圓木桌邊的巨劍劍炳，鐵手套敲在金屬劍柄上的清脆聲響迴蕩在一片安靜的結界內。

「嗯，若只是A級任務，沒有弓箭手的遠距援助也不至於應付不過。」我心裡總是對團裡缺了弓兵感到不安。霄凌身為環能法師強則強矣，但發動高階法術總是需要吟唱咒文，遠不如能連珠箭射的弓兵來得有即時殺傷力。更何況團裡尚無能勝任偵測監視工作的角色，這對宿居野外頗為不利……

「火琰窟好玩嗎？」喚月托著臉頰頂在桌上，睜著一雙綠色大眼拋出疑問。

「火琰窟，是米坦尼亞城三點七五軸里外一處山谷內的洞窟，山谷內終年噴出地熱之氣，常見魔物有火獅獸、火蜥鱷、焰鴉，谷內地質方面資料雖不齊全，但佈滿石礫滾泉應是無庸置疑。火琰窟本身資料不多，由其他冒險者口中所述，裡面的魔物似乎更為強大。」楚霄凌從懷裡掏出一本牛皮冊子，邊翻邊向眾人解釋。

「霄凌好厲害……真是遊戲狂。」喚月滿臉都是佩服之意，楚霄凌聳了聳肩，一臉不置可否：「雖是娛樂，凡事功課做盡還是我的原則。」

「是啊！雖然AOS只是遊戲，跟現實世界卻相差不多。扣去什麼魔法劍術、種族區別，這仍舊是人類的世界，相處的模式根本沒有改變。」麥爾威兩手頂住下巴說出他的想法。

「網路世界是真實世界的延伸，人類不知不覺也將自身習慣的模式帶入遊戲了。」

「啊……幹麻突然講這種深奧話題啦！」

跟麥爾威相處這麼久，我猜想他也是抱著同我般享受遊戲的心態。同我般全心全力投入灰石大陸，將自己當成灰石大陸歷史的一員，而不只是網路遊戲AOS眾多玩家之一。只是，照話裡意思他還沒有完全拋棄掉現實世界的層面。

而楚霄凌總是如此超然，冷眼旁觀般從一種抽離的角度來看灰石大陸。我總覺得他是以著評論家的角度來看灰石大陸，不過看他對世界如此瞭解，投入遊戲的心力怕是不比我少，也是個認真玩遊戲的人。

至於喚月，她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平常的、一般的，在網路上常見的女孩子。我猜想她玩遊戲大概是跟著麥爾威來體驗虛擬實境的吧？幾乎是網路交友模式的翻版，對遊戲的熱衷程度看來僅在好奇，而不在享受。

「不管怎麼說，AOS總是給了我們一個不一樣的世界，去體驗它、去融入它才是身為冒險者的義務吧！」我靜靜說著我的初衷。

眾人笑笑，又繼續討論火琰窟的委託，但大家對於虛擬與真實世界兩者關係的對話卻在我腦裡久久不散。

「嗯，那大家準備一下，下午就出發去火琰窟探查。」楚霄凌很快就做好決策，喚月一聽卻是連連搖手：「不行啦！我下午要去逛西門町，明天好不好？我整天都有空……」

那雙水汪汪的綠色大眼如此楚楚可憐，團裡的三位男性毫無反對餘地將出任務時間壓後一天。

「那我先下囉！各位掰掰！」

「我陪她去西門町，明天見。」

白衣祭司和銀甲騎士很快就消失在象牙塔下的魔法陣內，登出世界。

「……霄凌，接下來要去哪？」

「我先去圖書館繳罰款然後也要登出。下午要補習。」

「嗯，好吧，那我先離開了。」

我朝魔法師揮了揮手，踏入魔法陣內。

白色柔光瞬間旋轉大漲，四周景物逐漸模糊終至消失，白光中錦緞質料的衣物逐漸剝離，腰側長劍的重量也緩緩消失。我張眼看著肢體一小塊一小塊幻滅的模樣，彷彿我就這樣在世界上消失得無蹤無跡了。

我無法思考，因為腐蝕般的神異感充斥腦海，不留半分餘地。

※　※　※　※　※　

刺激腦部的電流慢慢減低，少年也緩緩睜開雙眼，眼前仍是一片無機的黑。

拿下遊戲專屬頭罩，少年才發現身邊玻璃桌上多了杯醒神用的花茶，杯子下壓了張紙條：「打完電動後喝杯茶醒醒腦，我出門去找梁阿姨。今天你爸不回來，晚餐叫管家準備兩人份就好。媽媽。」

紙條被玻璃杯壓濕一圈水痕，少年緩緩喝著花茶，眼裡依舊緊盯著45吋電漿電視上播映的「Age of Solaris」遊戲畫面久久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