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我們回去了啦……」

「對嘛！已經是除夕夜了耶……我肚子餓了……」

「小聲點啦！要是讓年獸聽到怎麼辦……」月黃回頭低低噓了一聲。

山風吹來，月黃手裡的火把頓時矮了一截，乾枯古樹齊齊搖擺，發出鬼魅般的瑟瑟聲響。

「嗚…林子好黑，我好怕……」年風緊緊抓住前頭冬玫的袍子，哭得小臉皺成一團。

「月黃，妳找年獸到底要做什麼呀！沒事往這山林跑，早知道就不跟妳來了……」冬玫抓起裙角往年風臉上一抹，擦去他滿臉鼻涕淚水，轉頭低聲詢問自出發就神秘兮兮的月黃。

忽地嘩啦啦一響，不知什麼動物從頭頂掠過，嚇得冬玫縮頭閃避，年風本已收住的淚水又噴了出來。

「……年獸不是怕爆竹嗎？我要把這些爆竹塞到牠嘴巴裡嚇死牠，年獸以後就不敢再來搗亂了！」月黃從懷裡掏出幾根爆竹，臉上雖是一副勇敢模樣，在火把掩映下卻顯得有些發青。

「天！這種事情連隔壁的秋新大哥哥都不敢做，妳幹麻搶著做啊！」

「大哥哥…秋新哥哥說……如果…如果我能讓年獸不再來，就……」月黃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只剩下風聲咻咻。

「就……？就怎樣啊，還不快說！」冬玫東張西望，在樹林頂傳來貓頭鷹啼叫時，連忙蘸了點口水往自己及年風的眉毛一抹，深怕被貓頭鷹算清眉毛數量，靈魂也給勾走了。

「就…就……」月黃頭垂得低低，又見冬玫催促，驀地心一橫大聲道：「如果我能讓年獸不再來，秋新哥哥說要我當他的新娘子！」

大聲告白驚動聒聒梟啼，千百枯枝齊聲嘈雜，整片山林訝異於女孩的大膽，讚賞似喧鬧起來，年風也附和地大聲尖叫，冬玫與月黃更是臉色慘白，忙伸手往年風嘴巴捂去！

「笨、笨蛋！別叫了！」

「年風安靜點！要是年獸來了，最喜歡吃小孩的牠一定會把你吃掉！」

實質的恐嚇果然奏效，年風立即噤聲，而兩個年紀較大的女孩完全沒注意到她們也列名年獸最愛食品，僅是慶幸肅靜將不會引來兇猛的年獸。待樹林的喧鬧靜止下來，兩個女孩又開始低聲談論：「那現在要怎麼辦？」

「找年獸啊！」

「牠在哪？」

月黃沒了聲音，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我們回去吧，這麼晚在山林裡閒晃很危險。」

風聲咻咻，月黃臉色越見慘白，手指顫抖地指向年風身後。

──小小的頭後是一頭張牙舞爪的獅面怪獸。

冬玫與月黃兩人臉色大變，手裡一鬆，火把眼看著就要墮地熄滅，那怪獸忽然動了。

一手一只，兩只「人類」的手掌將火把接了起來。

「小朋友，請問安田村怎麼走？」火光飄搖中，一個中年男子捋著鬍鬚，笑問呆楞當地的月黃三人。

安田村家家戶戶燃放爆竹，劈啪連串爆炸巨響中夾雜著鑼鼓喧天，暗沉沉的夜色下是除夕將過，新的年度即將開始。

「大人，請往裡頭點收……」

秋新坐在長凳上，冷眼看著村長陪同稅吏進入穀倉，眼角瞥見冬玫和月黃偷偷溜出家門。

瞧她們呼著手心的模樣，秋新又好氣又好笑，兩個小丫頭竟帶著火把和爆竹，說什麼要去山裡打年獸，不給大蟲刁走已是好運，竟還勞煩稅吏帶下山來，果然受責罰了！

秋新心裡正暗自好笑，月黃和冬玫湊了過來，挨著秋新身邊，一左一右在長凳上坐了下來。

「秋新哥哥。」

「嗯？」

「年獸到底在哪裡呀？」

「對呀，你不是說是從山裡來的嗎？」

「是啊，年獸是從山裡來的。」

「哪有！我們在山裡面根本沒看見什麼，只有那個大叔。」

「有呢，是妳們沒見著而已。」

「年獸每年深冬除夕夜，踏著聯絡山外的道路，來到咱們安田村。」

「頂著一顆獅頭，張牙舞爪搶走大夥辛苦一年的田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