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P (1)

人家都說,貓咪自知壽命將盡的時候,會默默消失,在不知名的地方走完最後一段路。我不曉得憲法是不是也會這麼想,儘管他除了外表,少有其他地方像隻貓。

但憲法終究是在我們不知道,醫生也不知道的時候,獨自遠去了。

Ellen說,昨天陪著憲法,撫摸他,希望能多少舒緩他體內的病痛時,憲法似乎不敢閉上眼睛。平常他總在我們搔搔撓撓下瞇起眼露出舒服的模樣,不一會就滾倒地板睡去,但那時只要手指一離開,憲法就睜著眼睛,那模樣像是不敢鬆懈,像是擔心自己一閉上眼,就再也睜不開了。

看著他狀況有些穩定了,我問醫生日後照料上該注意什麼,心裡想著以後就不故意鬧他、要留意別壓迫到他的胸腔,以後打預防針改搭計程車減少他的緊繃……一點也未曾懷疑,儘管病弱,憲法還是可以陪著我們再過好些年,而今早,還掛念著午休時間要再去診所看他、摸摸他,手機就響了。

一看來電顯示是診所,其實,多多少少有了心理準備。

很感謝醫生昨夜陪了憲法到凌晨。他目睹不少小動物來來去去,曾暗示過我急救措施可以選擇做或不做,也在夜裡對仍然無法平順呼吸的憲法說真的很不舒服的話,可以不必再撐,但他說憲法聽了他的話,睜了眼睛,精神反而更好,所以他幫憲法上點滴,也在確認他狀況還算穩定之後才返家休息,只是今日早上來開門時,憲法已不再呼吸。

或許,憲法只是不願意在陌生人面前嚥氣。

他會想讓我們陪他走最後一程嗎?……我們不曉得。

我們不斷以貓的習性去猜測憲法的心思,卻也時常以人的思考模式揣度憲法,稱呼他而不是牠,火化後對他說要上車囉、回家囉、不要在奇怪的地方逗留啊,如此以對待人的方式對待他。並不是真的將憲法當成人一般的存在,而是他已是我們家中的一份子,是生活中的一部份,尤其我們始終認為憲法聽得懂我們說話,表達意見時也彷彿他的喵語和人語毫無二致。

平常帶憲法出門都是裝在運輸籠內,暫寄在醫院時也是待在不鏽鋼大籠內,今日急匆匆到醫院時,診療檯上擺了一個扁扁的紙箱,上頭蓋著白色大毛巾。

心裡已猜到那就是憲法,但是一打開箱子,看見動也不動的他,撫著那僵硬的小小身軀時,已經收拾好的眼淚又掉了下來。一想到他是在陌生的地方孤伶伶離開,便忍不住要難過,我想,該有好一陣子,我都會為了沒陪著憲法到最後而難受吧。

替憲法辦理後事的時候問了醫生一些細節,諸如火化的場所、骨灰的處理方式等等,其實沒有一定的慣例,端看飼主們的選擇,而選擇的時候,我們總想著憲法的喜好:因為憲法怕冷,所以不想讓他在冰櫃中再待一晚,決定今天就火化;因為憲法怕打針(估計是怕疼吧),火化後的骨頭便不磨了,直接封存於罐子裡……

帶著憲法的罐罐回家,每換一次交通工具就叮嚀他上車了、回家了、跟好、別在奇怪地方逗留,其實是希望他一路好走,跟著菩薩到亮亮的地方去,從此無病無痛,但又覺得唸著唸著,像是一路領了他回家,也沒少跟罐子裡的他講話。

離不開的不是憲法,而是我們吧。

「我覺得都可以再多養兩隻了,」Ellen拍拍包包裡憲法的罐罐,低著頭像是平常抱他一樣:「只是少了一隻,卻像是缺了好大一塊。」

這一晚,家裡似乎過份安靜,窗外雨聲大得明顯。三言兩語離不開憲法,會忍不住細數平常時他在哪兒、做些什麼討人厭的事、發出什麼樣,彰顯存在感的聲音,然後是翻看舊日誌、舊照片,趁還記得的時候,寫些文字記錄我們的第一隻貓。

在〈R.I.P (1)〉中有 7 則留言

  1. 我還來不及抱到他呢, 小憲法就被接走了.. 小憲法, 只希望你在另外一邊也能遇到一個好主人..

    我一定會回去看你的, 請等我吧..

    妳跟Ellen也別太累了, 幸好在這時候, 妳們都不是孤獨一人..(抱)

  2. 看了妳的文,讓我想到我們家的小老鼠球球,雖然他離開了,但在我的心中是無可抹滅的,即便未來我又養了寵物,不管再怎麼像他,球球依然是球球,而無可取代。
    初歌請節哀順變,把憲法永誌心中,也讓自己過的好,我相信對他們來說這ㄧ生必定過的幸福,也必定走的幸福,正是因為有了這麼疼愛他的主人。
    R.I.P. 憲法,請ㄧ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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